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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采蒲台的苇》原文及赏析

八卦谈 佚名 2022-12-03 11:14:33

            采蒲台的苇

原文

我到了白洋淀,第一个印象是,水养活了苇草,人们依靠苇生活。这里到处是苇,人和苇结合的是那么紧。人好像寄生在苇里的鸟儿,整天不停地在苇里穿来穿去。


我渐渐知道,苇也因为性质的软硬、坚固和脆弱,各有各的用途。其中,大白皮和大头栽因为色白、高大,多用来织小花边的炕席;正草因为有骨性,则多用来铺房、填房碱;白毛子只有漂亮的外形,却只能当柴烧;假皮织篮捉鱼用。


我来的早,淀里的凌还没有完全融化。苇子的根还埋在冰冷的泥里,看不见大苇形成的海。我走在淀边上,想象假如是五月,那会是苇的世界。


在村里是一垛垛打下来的苇,它们柔顺地在妇女们的手里翻动。远处的炮声还不断传来,人民的创伤并没有完全平复。关于苇塘,就不只是一种风景,它充满火药的气息,和无数英雄的血液的记忆。如果单纯是苇,如果单纯是好看,那就不成为冀中的名胜。


这里的英雄事迹很多,不能一一记述。每一片苇塘,都有英雄的传说。敌人的炮火,曾经摧残它们,它们无数次被火烧光,人民的血液保持了它们的清白。


最好的苇出在采蒲台。一次,在采蒲台,十几个干部和全村男女被敌人包围。那是冬天,人们被围在冰上,面对着等待收割的大苇塘。


敌人要搜查。干部们有的带着枪,认为是最后战斗流血的时候到来了。妇女们却偷偷地把怀里的孩子递过去,告诉他们把枪支插在孩子的裤裆里。搜查的时候,干部又顺手把孩子递给女人……十二个女人不约而同地这样做了。仇恨是一个,爱是一个,智慧是一个。


枪掩护过去了,闯过了一关。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从苇塘打苇回来,被敌人捉住。敌人问他:"你是八路?""不是!"你村里有干部?""没有!"敌人砍断他半边脖子,又问:"你的八路?"他歪着头,血流在胸膛上,说:"不是!""你村的八路大大的!""没有!"

妇女们忍不住,她们一齐沙着嗓子喊:"没有!没有!"

他被敌人杀死了,他倒在冰上。血冻结了,血是坚定的,死是刚强!

"没有!没有!"

这声音将永远响在苇塘附近,永远响在白洋淀人民的耳朵旁边,甚至应该一代代传给我们的子孙。永远记住这两句简短有力的话吧!

作品赏析

用作者自己的话说就是"远处的炮声还不断传来,人民的创伤并没有完全平复"。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作者写了这样一篇借物赞人的文章。文章在内容上主要借助白洋淀富有特色的芦苇来歌颂了白洋淀人民团结对敌,机智勇敢,不怕牺牲的高贵品质,抒发了作者对抗日志士的高度崇敬的情怀。


文章开篇就写到白洋淀到处是苇,人们依靠苇生活,点出了芦苇在白洋淀的平凡与普通,同时也说明了人们的生活与芦苇的密切关系。接着文章介绍了芦苇默默奉献的品质以及纯洁清白的品格,由此作者转换笔锋,由物写到人,简略几笔就写出了12名妇女掩护干部和1个男人宁死都不出卖抗日队伍的事迹。文章结尾完成了对主题的升华,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语,更是让人振奋,"没有!",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但在这篇文章中却是那么有感染力,这一句简短有力的话,表现了那个男人宁死不屈的精神。这句话意蕴深刻,震撼人心。整篇文章过渡自然,结构紧凑,字里行间又充溢着白洋淀人民奋勇抗敌的气概,宁死不屈的精神,达到了人与苇的完美结合。


孙犁的语言向来是质朴自然的,同时也富有深蕴,这篇文章的语言也不例外。文章不论是写苇还是写人,都是那么平实、亲切、通俗。如开篇"人好像寄生在苇里的鸟儿,整天不停地在苇里穿来穿去",这样一句简单的描述就真实还原出白洋淀人们生活的特色,同时也不乏生动性和形象性,把人比作鸟儿既真切自然,又贴切形象。接着文章在写到各种苇的作用和特点时,语言就充分显示出了平白如话的特色,只是简单地介绍,没有任何雕琢与修饰。在刻画人物上更是体现了作者语言的深厚功力,"你是八路?…不是!" "你村里有干部?""没有!"简简单单的两句回答就使人物坚毅、顽强、勇敢、视死如归的精神品格跃然纸上。最朴实的语言往往最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由此处的"没有!"一句就可见一斑。

赏析

文章贵在出奇制胜,孙犁的《采蒲台的苇》便如此。初读它,感觉真是有点矛盾。一方面,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文字质朴,明白如话;歌颂抗日军民英勇无畏的主题,也并不新鲜。但另一方面,我们又确实被打动了、感染了,要不,何以那随处都是的苇,那“倒在冰上”、“血冻结了”的“他”,宛如挺立在眼前? 何以那“沙着嗓子”喊出的“没有! 没有!”会轰响在耳畔?于是,我们蓦然想起了古人说过的“看似寻常最奇崛”,饶有兴趣地寻觅其艺术魅力的奥秘。


“艺术就是感情”(《罗丹艺术论》)这句话,是对艺术特征的一种概括。《采蒲台的苇》在根本上,是以炽热至真的感情征服人的。写景状物,叙事写人,无不如此。


苇,本是“无情物”,但经过作者感情的投射,却变得那么通人性,有人情。作者到白洋淀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到处是苇”,但他既不写苇之茂盛状,也不写苇塘之浩荡貌,却从苇与人的关系上落笔:“人们依靠苇生活”,“人和苇结合的是那么紧。人好像寄生在苇里的鸟儿,整天不停地在苇里穿来穿去”。苇,是人的养育者,又是人形影相随的好朋友,引得读者也对它充满好感、亲切感。然后,作者介绍了苇也有若干品种,“因为性质的软硬、坚固和脆弱,各有各的用途”。写的虽是苇的“性质”,我们却分明感受到与人的品质的内在联系。作者没有使用拟人的修辞手法,照样产生了赋人的色彩於苇的艺术效果,替本来并不熟悉苇的读者,减弱了陌生感。同时,四种用途的苇中,“有骨性”的正草,又为下文将出现的英雄气概作了情感上的预伏、铺垫。当写到苇的集中地时,作者便直接以拟人手法,使每一片苇塘,都染上了英雄的光辉。“敌人的炮火,曾经摧残它们,它们无数次被火烧光,人民的血液保持了它们的清白”。孙犁亲历了抗日战争,深切地理解苇与人的休戚与共、血肉相连的关系,他在这里,饱蘸感情的浓汁写出了这种关系,也就使“一切景语皆情语”(王国维《人间词话》),使苇具有感人的力量。


文章转入叙事写人时,过渡句是“最好的苇出在采蒲台”,名为写苇,实是写人了。“最好的苇”,显然指最坚强的人了。出色的白描,清楚地展示了作者的感情流程,牵动着读者的心,犹如身临其境。先是静的处理: 妇女们默默地把“最后战斗流血”的危险接过去,把安全送给干部。作者几乎屏声息气地写着,敬佩的暖流在心里奔突。接着,是动的描写,主要是对话、声音。回答敌人的盘问,“他”一共只说了四句,都是否定句。十分明显,是拒绝回答。即使半边脖子被砍断,歪着头,他最后的一句,仍然是“没有”。四句回答,“简短有力”,凛然不屈,掷地有声。真的是“掷地有声”——因为紧跟着,所有的妇女都随之喊“没有! 没有!”如回声般,齐心与“他”一起掩护着干部,反抗着兽行。“他”牺牲了,倒下去了,而悲壮的呼声“没有!没有!”却升腾起来,直冲云霄。作者的情感,此时已达到了沸点,他直抒胸臆,赞颂道:“这声音将永远响在苇塘附近,永远响在白洋淀人民的耳朵旁边,甚至应该一代代传给我们的子孙。”近半个世纪过去了,这动情的歌颂,这至诚的希望,在今天,依然感人肺腑。文章以赤诚的心,点燃了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点燃了民族的心。它,是永恒的。


写得集中紧凑,是文章成功的又一因素。苇,作为歌颂立意的寓托物和行文的脉胳,贯串全文,地位显赫,几乎每一自然段都有苇出现。而苇,又因为被描写成品性通人,所以,处处皆苇,便处处皆人,便处处都有英雄气息。文章的对象,集中於人与苇,而所涉及的季节,又都在冬天:“我来的早”,是冬末;英雄壮举:发生在严冬。连牺牲的“他”,也刚“从苇塘打苇回来”。有如此集中的安排,短短的篇幅方能酿出浓烈的情味。


文章十分朴实简洁,惜墨如金般的。这一方面暗合了苇的特点和普通民众的朴实,另一方面,也使短兵相接的场面,不致淹没在繁复的词藻中,反而“素以为绚兮”,有其自然天生、真挚可信的风采。

赏析

孙犁主张:“作文和作人的道理,是一样的:一、要质胜于文。质就是内容和思想。譬如木材,如本质佳,油漆固可助其光泽;如质本不佳,则油漆无助其坚,即华丽,亦粉饰耳。二、要有真情,要写真象。三、文字、文章要自然。三者之反面,则是虚伪矫饰。”(《孙犁散文选序》)正是这样的文学观,形成了孙犁在散文创作上独特而鲜明的风格:看似朴素无华、清新脱俗,但却情感炽热,富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采蒲台的苇》便是一篇典型的佳作。

  作者在写人叙事中惯用白描,而且十分生动传神。采蒲台的妇女们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强盗,为了掩护干部,就把怀里的孩子递过去,让他们把枪支插在孩子的裤裆里。十二位伟大的母亲,为了抗日救国毫不犹豫地让自己怀抱中的亲生骨肉承受“最后战斗流血”的危险。这是何等的胸怀和胆识!这是怎样的牺牲精神!短短的几行朴质无华的语言,不仅写出了这些普通农村妇女的大智大勇,而且使人深深地感受到采蒲台人民这种刻骨铭心的爱和恨。而更能体现出这种强烈情感的,是作者笔下的那位四十多岁的从苇塘打苇回来的人。他和敌人进行的殊死斗争,就表现在对话上,一共只说了四句八个字。“不是!”“没有!”再简短不过的回答,坚定,刚强,铮铮然掷地作金石声。当敌人砍断他半边脖子之后,头颅已无法昂起,胸膛上鲜血迸流,他回答的还是这两句话:“不是”、“没有”!如此平常的几个否定的短语,震撼着每个读者的心。在这里,“临危不惧”之类的赞语已显得苍白无力。这股凛然不屈的浩然之气,正是我们民族精神所在;英勇不屈的采蒲台人,不愧为我们民族的脊梁。面对着死亡,妇女们用她们全部生命的力量一齐高喊着悲壮的声音:“没有!没有!”这是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感谢作者为我们后来人留下了抗日战争的时代强音,留下了壮丽伟岸的历史华章。

  这篇散文的前半部分是写“苇”,行文近半才由苇及人。这茫茫苇海,之所以成为冀中名胜,并非单纯是好看,而是“充满火药的气息,和无数英雄的血液的记忆”。苇,在作品中已不是自然物,而是着上作者主观色彩的象征物。“人和苇结合的是那么紧”,苇的身上,寄寓着白洋淀人民不屈的精神,而采蒲台人的壮举正体现了苇的品质。“最好的苇出在采蒲台”,既是写苇,又是写人。作者要从无数抗日英雄的事迹中选用典型事例,这便是他取名为“采蒲台的苇”,而不用“白洋淀的苇”的缘故了。纵观孙犁的散文,绝大多数人物都是无名无姓的。本文也不例外。那位刚强不屈、浩气长存的英雄,作者称之为“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那十二位伟大的母亲,仅称之为“十二个女人”。可见,作者要弘扬的,不是哪一个具体的人,而是采蒲台人,白洋淀人,乃至中华儿女不屈不挠、英勇斗争的民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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