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新蝙蝠侠」摄影师格莱格福莱瑟是怎么为这部披风斗士打造“黑色都市”的

这位奥斯卡提名摄影导演带领TheWrap走进这部广受好评的重启电影的幕后

【注：个人渣翻译，仅供学习交流，原文转载于thewrap网站文章How ‘The Batman’ Cinematographer Greig Fraser Crafted an ‘Urban Noir’ Take on the Caped Crusader】

华纳兄弟的全新电影「蝙蝠侠」大获成功，影评人和观众们都对导演马特里弗斯和罗伯特帕丁森在这部电影的全新形象赞不绝口。但是有一个方面粉丝尤为称道的——和通常漫改电影不一样的——那就是摄影。

该片的视觉效果能够脱颖而出是有原因的，马特里夫斯和他在「生人勿进」电影中一起合作过的摄影师 Greig Fraser 再度合作，从「侠盗一号」，「狐狸猎手」再到「曼达洛人」，后者已经迅速变成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摄影导演，最近他还凭借电影「沙丘」获得奥斯卡最佳摄影的提名。

但当涉及打造一个全新的，更加黑暗版本的蝙蝠侠时，Fraser 谨慎地确保摄影效果不是纯粹的黑暗。“我更想要打造‘黑色都市’，我要确保每一帧都有分散的光线。”Fraser 最近告诉我们，“这绝对是我做过最有挑战性的布光工作之一了。”

黑色（电影）很明显地影响了本片的表现手法，Fraser说里弗斯早期的想法是打造一部“视角驱使的黑色电影”，能呈现亲近性和丰富角色的特性。“一切都是基于布鲁斯韦恩或者是蝙蝠侠。”Fraser补充道。

这位摄影指导提到唯一一个基于布鲁斯视角精心打造的镜头，也是最有魅力的序列之一，是罗伯特帕丁森饰演的蝙蝠侠和科林法瑞尔饰演的企鹅人之间的汽车追逐戏，相当扣人心弦。“我们得确保我们被绑在车上，”Fraser说到这个序列中视角驱使的表现手法，“我们得在车上，在车里，通过挡风玻璃和黑色的车窗进行拍摄。”

Fraser在里弗斯撰写剧本的时候就已经加入这个电影项目了，他开创了舞台技术（StageCraft  Technology），该技术在迪士尼+电视剧集「曼达洛人」的摄影棚中使用，通过巨大屏幕实时呈现陌生背景。Fraser说服了里弗斯在电影中的一些序列中运用这个技术，最明显的场景就是未完工摩天大楼上的落日之吻。“那个时候包围技术即时展现了柔光，傍晚，黄昏，深夜，以及一些大型的几何结构物体，比如梁结构，”Fraser解释道，“所以建筑工地这种场景，我们就不再进行场景搭建了。”

但当Fraser提及在电影其它序列中运用到这项技术时，他倾向于不要过多提及这项技术，要让观众沉浸在这部电影的魅力中。“从讨论的角度看，我只想让它隐入幕后工作中，最好永远也别提到它。我希望观众不要去看电影然后说：‘啊，那里用了包围技术’。”Fraser说道，并且补充这项技术会“一直存在”。

阅读我们的全部采访内容，Farser还提到对摄影的特别影响，给蝙蝠战衣打光的困难之处，科林法瑞尔的化妆，在片场旁的房间内和保罗达诺一起现场拍摄大型葬礼情景，以及找准电影要呈现的正确的“黑暗”。

注意下文会有剧透。

当马特第一次叫你给蝙蝠侠电影摄影时你的反应是什么？有不安的心情吗？还是只是兴奋？

Greig Fraser :嗯，有趣的是事实上不是那样的。他没给我打电话然后说，“嘿，你要来拍部蝙蝠侠电影吗？”自从我和马特上次拍完「生人勿近」，我们已经是超过十年的朋友了。我们经常碰面，互相发消息。我记得我有一次在午餐时碰到他，那时他正在拍摄「猩球崛起3」，然后他和我说，“我觉得华纳想要关于蝙蝠侠电影和我开个会。”我就接话：“哦，有意思，挺好的。”

在那个时候蝙蝠侠可以用很多不同的方式呈现。他们想要在这个宇宙拍一部其它的蝙蝠侠电影吗？还是混合类型的？我们就关于这事聊天。马特知道他想要拍什么样的蝙蝠侠电影，所以除了事实上他有点“哦，现在这是部我能拍的蝙蝠侠电影了”又或者是“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之外，我们没有做任何讨论，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我们就这么自然而然合作了。

所以你们一进入项目，早期关于这部电影将要拍成什么样你们讨论了什么？

马导很想要一个视角驱使的黑色电影，他说了很多遍，公开地说过，对我们也说过。一切都基于布鲁斯韦恩或者是蝙蝠侠的视角。一切都要通过他的眼睛呈现，不过不全是POV镜头。我是说，这部电影里有一些POV镜头，但从相机角度来，这不算真正的POV。事实上我们作为观众需要通过主要角色的眼睛去观察整个地方和全部的故事。这就是马导吸引人的地方，如果你看过他的所有电影，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都很接近，像是「生人勿近」，「猩球崛起」系列还有「科洛弗档案」，它们都是视角驱使电影。那就是他看这个世界的方式。

对我来说开场令人印象深刻，蝙蝠侠在做他的事情，而你能感受到那种触感和亲近性。这部电影有着宏伟的亲近感，因为你说这完全是布鲁斯韦恩的视角。

是的，没错。没有什么事是无缘无故的，从这种意义上说，我们不拍没有动机的镜头，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当然了。

我也很好奇蝙蝠战衣的试镜而且想要知道你是怎么拍摄它的。我记得有人这么说过，也许是你——世上最难打光的两个东西是蝙蝠战衣和达斯维达的头盔，而你都做到了。

是的我有说过。我还告诉了罗伯特。我是带着歉意对他说的，因为那时我一次要调整一毫米的眼神光。他穿着皮套战衣可怜地站在那儿。但我真的觉得很糟糕，就不得不说，“嘿，我很抱歉，我真的想要看到你的眼睛。”是真的很难，因为要把光打到眼睛上还得不把太多光打到头罩上，要做到平衡。这真的很难做到，因为当你对头罩过度打光，我是说，这套服装很棒，但是如果对其过度打光，就会失去一些力量，知道吗？它就会减少令人恐惧的效果，然后也就没法服务于剧情。

在制作合适服装，和服装设计师合作，了解服装在屏幕上应该呈现出什么样子的过程中有没有不断的重复工作？

是的，我和设计了蝙蝠战衣的格林（迪伦）以及戴夫（科罗斯曼）一起工作。讽刺的是我们之前在「侠盗一号」就一起合作过了，谈的是达斯维德。我想要确保我不用考虑太多，因为一旦他们突然开始设计蝙蝠战衣，让我觉得他们做出这套很容易，那在我看来就是不好的服装。

为此我们肯定要关注基调，我们试着确保服装的基调是准确的，因为我们能改变战衣的颜色，它可以是深黑，中黑，浅黑，灰色。我们能够改变整体服装的基调。但是如果把战衣颜色做得太浅，那我给他的眼睛打光，战衣会变得特别亮。所以需要做到一点平衡，让战衣是黑色的，但是不失细节。战衣有趣的一部分，是当你仔细看时，这套战衣是战横累累的，上面有划痕，砍痕还有子弹坑。他（蝙蝠侠）见识过这头罩的厉害。所以我要看到它，看到战衣上的特征。

那么给谜语人打光是更简单还是更难？因为他就只有一件军用夹克衫和一个保鲜膜覆盖的头部。

技术上来说是更简单的。但是谜语人就只有几个场景是没有通过手机屏幕出现的。所以确实没什么场景能搞得很糟糕，知道吧。是的，确实简单多了。

我也对科林法瑞尔的变化和企鹅人装扮很好奇，简直令人吃惊。我很确定你看到过那些人在预告片出来之后的反应，都在问“科林法瑞尔在哪儿？我没看到他啊。”但我知道对于一个摄影师和化妆部门来说，错误的打光会让它看起来很糟糕。所以你们是怎么合作的？

好吧，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不需要做任何我通常不会对演员做的事情。妆化得非常棒。麦克和他的团队真的是太赞了。

摩天大楼的拍摄场景十分华丽。我知道你在「曼达洛人」里开发了包围技术（Volume technology），所以我很好奇这个技术是怎么用到「新蝙蝠侠」上的？这些外景是舞台技术（StageCraft technology）吗？拍出这些难以置信的镜头有什么秘密方法？

回到我们最开始讲的东西，马特和我关于这部电影已经沟通好几年了。这不是六个月后，我们就拍部电影吧那种。他在写剧本的时候，我在制作「曼达洛人」以及设计「曼达洛人」的处理方法。我在「曼达洛人」上获得成功，我和马特继续保持碰面以及一起吃午饭。我和他说，“就考虑下这事一分钟，”我说，“我这边要开展一部叫「曼达洛人」的电视剧系列，我觉得这里面的技术会对蝙蝠侠的一些场景有帮助。”我告诉他什么场景这个技术好用然后什么场景不好用。然后他写出了一些需要借助包围技术的场景。

那个时候包围技术即时地很好展现了柔光，傍晚，黄昏，深夜，以及一些大型的几何形状物体，比如梁结构。所以建筑工地这种场景，我们不再进行场景的搭建。

还有别的一些主要的场景运用了包围技术吗？

有点。我的意思是，我倾向于不要过多谈论这个技术。我会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不只是想把它当做一个秘密，我私心还希望这个技术能淡出讨论的视野。不是说我们现在不能聊。从技术的角度看，这个技术一直存在，它很美妙也很有能力。但是从讨论的角度看，我只想让它隐入幕后工作中，最好永远也别想到它。我希望观众不要去看电影然后说：“啊，那里用了包围技术。”

老实跟你说，我有点犹豫要不要问你，因为我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到底哪些场景是包围技术，哪些是真的外景，因为这两者衔接得太好了。

完全正确。而且「曼达洛人」和它的技术被称赞的感觉很棒。但是现在我是觉得，再重复一遍，不是说你不应该谈论这项技术，因为电影里当然用到了这项技术，是完全用到了。

电影里另一个惊艳到我的序列就是蝙蝠摩托和企鹅人的汽车追逐戏，这非常棒。告诉我这个序列的结构还有怎么把它排列起来。

华纳兄弟非常聪明地给了马特空间去创造他心目中的电影。马特有很独特的视角，他以特定的方式观察世界，也用这种特定的方式拍电影。因为重新回到了视角驱使的电影，我们要确保我们得绑在车上。我们得在车上，在车里，通过挡风玻璃和黑色的车窗进行拍摄。同时我们还浑身湿透，看不见东西，又脏又乱，活动麻烦。我们得在座位边缘，这很危险。当时的想法是要尽可能隐藏这件事来呈现真实的汽车戏，只在不得不的情况下我们才剪掉汽车戏份。

另一个很棒的片段是吉尔科尔森驾车闯进葬礼而谜语人打来电话。我记得保罗达诺说过他拍了200多条就是为了在手机直播另一头尝试不一样的表现。和我说说怎么组织那个片段还有保罗达诺在手机上完全的自导自演。

我们是在棚里拍的。我们搭造了那座大厅。詹姆斯琴伦，一位非常有才华的美工设计师和他的团队在南伦敦一家叫卡丁顿(Cardington)的工作室的棚里建造了这座大厅。这个棚很有名，我在那儿拍过「星球大战」，（克里斯托弗）诺兰在那也拍过电影。它是一个巨大的老旧飞艇机库，相当好认。这是个很大的布景，达诺和我们在一座隔音间里。他可以进行他的表演，其他演员则在布景里完成他们的表演。

有趣的是，也是我觉得马特的剧本写得很好的地方是，马特不会做任何简单的事情。任何事情都有它自身的道理。新闻报道不会是简单的新闻报道，它很纷繁复杂。新闻报道中有描述的视频，有新闻照片。公寓的墙上也会有剧情相关的照片。 这个场景中有三个角色，电话中的谜语人，蝙蝠侠，吉尔科尔森。就三个角色，但在有计时器的场景下，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我们用电话展现谜语人，但不是单纯的停留在屏幕上。我想我们选择做的这件事可能不是最复杂的方式，但从把它做得更真实这方面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我还想问问你电影结尾，挺出人意料的。这类电影到了第三幕情节都是特别宏大，超出了理解的范围，然而这部电影的结尾令人觉得紧凑又出乎意料，再次回归到了蝙蝠侠的视角。谈谈你是怎么在第三幕平衡蝙蝠侠的情绪和视角的。

是的，我觉得这部电影有意向去尝试超过其他这类电影，就跟你刚才说的，这类电影场景越弄越宏大。我每次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我都在想，我们能炸掉多大的星球？能炸掉多少？能炸得更大吗？能炸掉太阳系吗？在整体看起很荒谬之前这个范围到底有多大。电影的伟大之处在于你能沉浸其中而不去怀疑，你暂停思考这家伙戴着头罩的事实，你没有怀疑是因为你想要身处在电影的世界中。但当你做过头的时候，电影就开始失去观众了。这就是马特聪明的地方，他很小心不会越线。

有人做了阿卡姆游戏和这部电影的对比。我在想你们是不是从中有一点参考？

我听说过，不过没有参考，我还没看过它们。我还没看过阿卡姆游戏。我很乐意去看一看，我应该去查一下。

你对这部电影有什么特殊的影响？我是说，每个人都在谈论「七宗罪」和「十二宫」，但是我觉得这里头有点戈登威利斯（注：著名摄影师，以阴影打光闻名，代表作品有「教父」三部曲）的影子在。

我是说，听着，这当然了。你不能拍一部有着黑暗场景的片子而不去参考大师的作品，是吧。马特和我都爱70年代的电影。我们爱戈登威利斯的打光。我们爱「教父」。我们在拍「生人勿近」时一起看了好几遍「柳巷芳草」，这部电影里我们再度参考了「柳巷芳草」，那种城市的阴暗面。就好像，这是怎么做到那样的？我们自身拍摄并不参考摄影师或是电影制作者。我们是参考他们的作品所创造出来的那种感觉。是的，我们在聊戈登威利斯，聊「柳岸芳草」，聊「总统班底」。但我们不会明确提及，也不会看着片子里一些序列然后说，“这里必须得像这个样子。”知道吧。

因为我们是利用我们的记住的整体感觉来表达这些感觉对我们情绪的影响。我们要利用这些。所以会参考一些摄影师。我将用托德希多来举例，托德希多是一个很棒的摄影师，他拍摄夜间物体，我看了一些他的作品。不过我们还是得去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那才是重要的部分。

提到黑暗，我是说，蝙蝠侠通常和黑暗这个词划上等号。我觉得电影制作者都倾向打造非常黑暗的蝙蝠侠。那关于荧幕上的黑暗和缺少光线，是如何做到把这一点转化成优势，并营造出这些华丽的场面的？

我们知道我们要找到在黑暗中的平衡，因为你不能把它做得一通漆黑毫无细节。这样是不行的，观众不会买账。但我们也意识到蝙蝠侠是一个谜，他隐藏在阴影之中，他是会移动的影子。过去也有在大量削减光线的情况下拍摄电影的例子。你想到你还没看过的每一部黑色电影，一定有例子说是怎么发生接下来是怎么做的。从来不是单纯的在黑色背景上加上黑色，而是每一帧都有分散的打光，然后就可以利用这些光线。你被蝙蝠侠吸引，但他可能就是处于前景，而身后有光线。即便他全身都是黑色，他的眼睛和脸颊周围还是会有一丝光亮。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平衡。这绝对是我干过最有挑战性的布光工作之一了。

我还想要问问电影最后小丑的镜头。谈谈怎么组合场景以及把巴里吉奥恩隐藏起来的事。

我没法说这个人是谁，但是哥谭是一个罪恶丛生的地方，不是吗？所以给点甜头或者介绍一下其他人也生活在监狱里，这种能呈现一下的机会很棒。回到“不要看到太多”的格言，你不会想看到太多的。有些时候展示太多会影响看电影时的美感和愉悦享受。

如果马特明天给你打电话说“我们再拍一部蝙蝠侠电影吧”，你会加入吗？

我是说，我爱这部电影。我爱这个过程。我爱作为导演的马特。我的意思是你能从中得到任何你想要的，哥谭还有更多的故事能够讲述，还有更多的事情能做，还有更多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它是一个美妙的世界，因为这是个探索这个世界的绝佳机会。

「新蝙蝠侠」目前只在影院上映

本文禁止转载或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