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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刺客王朝·莲》(11)

八卦谈 佚名 2023-04-19 18:31:23

  月栖湖,“棠棣”屋。

  “这张图大家都该熟悉,天启城的全图。”苏秀行在墙壁上展开一张绘在丝绢上的地图,“天启九门,每个门都要派人监视;露华大街、槐香道、塑望桥、安邑坊入口的庆宇牌楼、靖恭坊入口的得胜牌楼、市舶司、东杂市的码头……每一处我标红的地方也都要安排人手。重要的地方派本堂的人去,其他地方花钱请人。我这里有二十三张一千金铢的金票,每人拿一张用,用完再来找我。”

  苏秀行从衣袖里摸出一叠印花纸,扔在桌上,都是宛州商会开具的金票,通行东陆。

  “这没用,”一个拿小刀剔着指甲的男人抬起头来,“龙莲学会了龙家所有东西,她会在这种人流不息的地方暴露行迹?我想她没那么傻,她若是这么傻,早该死了。”

  “阴家阴暮维?”苏秀行问。

  “春山君来之前搜集了不少资料,”阴暮维冷冷地说,“但我还想提醒春山君一句,这里是帝都,不是南淮,有些办法在南淮行得通,在帝都可未必。这座城太大,上千条道路,我们总不能在每个路口都留眼线。而龙莲偏偏会走我们能监视不到的路。”

  苏秀行挑了挑眉,“龙莲当然不会傻到大摇大摆地进入帝都,但她会猜到我们在监视她的行踪。我在这些地方安排人,不是为了找到她,是为了把她逼到我们没布眼线的地方去。”

  “帝都足有一百零八个坊,那些穷人住的坊里的一栋破房子就够藏下他们十几个人。”龙夏冷笑,“春山君布了张大网,网眼却也够大,龙莲大可以悠哉游哉地在你的网眼里进进出出的。”

  “随便她进进出出,我根本没指望你们这些人能帮我找到她。”苏秀行也冷笑,“我不过是要借你们吓吓她而已。”

  屋里所有人的脸色也都有些不对,龙夏和阴暮维对视一眼,眼下的肌肉微微跳动。

  “那是春山君自己去找龙莲了?”阴暮维压制了怒火,“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帮着壮壮春山君的威风?”

  “你们也有点用,你们会帮我把龙莲逼到我设好的埋伏里去,我在那里等她。”

  “有点用?埋伏?”龙夏怒火炽烈,反而大笑,“春山君,我们在帝都里已经活了快五年了,那些缇卫日日夜夜都想诱出我们,或者设好埋伏等我们。”他环顾所有人,“可我们还活着!活得很好!阴暮维已经跟春山君说得再清楚不过,这是帝都,南淮的办法在这里行不通!而你的对手是龙莲,龙家这一代最优秀的人。她是只母鹰!不是你们这些贵公子猎的傻鸟!”

  所有人都微微点头,在帝都这几年,这些本堂精锐学会了以前不懂的东西,也熟悉了天启城。龙夏说得对,苏秀行把猎物逼入埋伏的招数在这里行不通,天启城太大了,夜幕降临时蜘蛛网般的街道仿佛迷宫。

  “我说过了,这里只有我说话,你们做事。”苏秀行竖起一根手指,不看任何人,只看自己的手指,“不要让我再重复。”

  他轻蔑地笑笑,“何况,你们真的遭遇龙莲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要拔刀和她对敌?她是‘绘影’的大家姐,你们有多少头给她砍?”

  “你说什么?”龙夏伸手在桌上一拍。他脱了上衣,别人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脖子上青筋一跳,脸上涨得血红。苏秀行确实是说了伤人的话,刺客们最看重的,无非是杀人的技巧,在这件事上鄙视一名本堂精锐,等若是在抽他的脸。

  屋里静悄悄的,苏秀行慢条斯理地笑笑,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翻花绳来,居然套在手指上玩了起来。他这么做的时候像个孩子似的专注,好像周围那些如火山喷发般的灼热怒气他一点感觉不到。一直低头沉默的苏徽却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苏秀行玩这个小孩游戏。

  “杂碎。”苏秀行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龙夏皱眉,他没听清。

  “我说,杂!碎!”苏秀行清晰而冷漠地抛出了这两个字。


  汤水巷,灯火通明。

  这条巷子又细又长,原来住的都是些贫家,家家户户的门脸也都不大,后来天启城周围遭灾的饥民涌进帝都来,也没有什么别的营生可做,就聚集在这条小巷里,起早贪黑地做早点和消夜的生意,赚点辛苦钱。东西无非是吊烧肉、卤味、杂煮什么的,客人凭自己的兴致再要几两酒,也不要花多少钱。不过这里逃荒户为了活命,做东西舍得花工夫,火候足,汤底浓,客人来这里吃得虽然不精致,可是痛快,渐渐地汤水巷就出名了,贵客们还是不屑于光顾,可是兜里不富裕的男人们都乐得来这里打发打发时间。

  “帝都里还有这样热闹的地方呢。”苏秀行站在巷子口说。

  “这算差的了,以前还要多一倍,现在杀人的多,有些人不敢出门了。”苏徽淡淡地说。

  他们面前一溜灯火,弯弯曲曲地深入极远处的黑暗中。汤水巷里每家小铺前面都挂一盏油纸灯笼,灯笼上写着自家的菜色,店铺里面没几桌,春夏秋三季就把桌子挪到外面的油布雨篷下面,把本来不宽敞的小巷又占掉了一大半,有时候都得侧身而行。今晚上了一小半的客,看上去也热热闹闹的。

  “小铁你喜欢吃哪家?”苏秀行转头看着苏铁惜。

  “别问他,他是个老实孩子,只知道在jy里当他的小厮,把这活儿做得和他的本业似的。”苏徽笑,“我们走走看看,看哪家顺眼就吃哪家吧。”

  “酒好么?”苏秀行又问。

  “我还以为公子你不喝酒。”苏徽笑,指着前面,“看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人,这里酒虽然不贵,但是好喝,有劲头。”

  几个带着酒意的客人正好结账,把钱拍在桌上之后三三两两成群往外走,还清醒的抽着烟杆迈着缓步,喝醉的互相搀扶,有说有笑。

  一个穿白衣的清俊公子醉得很深,几乎是瘫在身旁老管家的身上,嘴里还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民谣,“你说那屋后面有白茫茫的雪呀,你说那山谷里有金黄旗子在大风里飘呀……”

  白衣公子唱得高兴了,响亮地打了一个酒嗝,大声地笑了起来。

  苏秀行笑了,带头前行,苏徽也笑了,拍了拍苏铁惜的肩膀,跟上了苏秀行的脚步。他们和那些酒客擦肩而过,歌声缥缈,人影如织,灯火如一串珠链,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卤汤香气,一瞬间几个人都有种错觉,仿佛时间倒转,这座城市还如当年般平安繁华。

  苏秀行忽然站住了,默默地回头。苏徽愣了一瞬,跟着回头,看见白衣公子步伐蹒跚的背影。苏秀行在停步的一瞬间如琴弦那样绷紧了,刚才的放松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公子?”苏徽凑近苏秀行耳边。

  苏秀行抬起了手,“刚才我的胳膊和他撞了一下,他的骨骼很硬。”

  苏徽目光微微一闪。他明白“骨骼很硬”这话的意思,受过严格训练的武士,筋骨会远比普通人来得结实,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来,只要一推一撞,就会发觉这些人的身体如一张硬弓似的,会让你的手隐隐生痛。

  苏徽前后看了几眼,“公子,这里晚上可能不安全,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苏秀行沉默片刻,摆了摆手,“用不着,我只是有点好奇,他是真的喝醉了,我看得出来。知道我们要出来吃夜宵的也只有我们三个,你们不会告密吧?”他冷秀的长眉一挑,带着几许杀气,却微笑起来。

  “我会啊,”苏徽也笑,压低了声音,“一举除掉缇卫两个心头大患。”

  “就这间吧。”苏秀行指指一旁的铺子,灯笼上墨笔写着“杂煮”、“酱板肠”和“酥肉”,人不多,一口大锅支在外面沸煮。

  他选了一张靠外的桌子坐下,拍掌招唿,“老板,三副酱板肠,一锅杂煮,酥肉要一小碗,来半斤酒尝尝。”

  老板很快就把东西都端了上来,苏秀行揭开酒壶嗅了嗅,点点头,“虽然是土酒,还真是挺稠的,你说得不错。”

  苏徽给大家斟酒,“看来公子不但喝酒,还是行家,老夏那家伙还在公子面前借酒发作。”

  “我虽然喜欢喝酒,却不是所有人我都跟他喝酒。”苏秀行一口饮尽,咂了咂嘴,“我就是要立威,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情面可讲。没有情面,还喝什么酒?”

  “那我们两个在公子面前算是有情面的人了?”苏徽扭头看苏铁惜,面露笑容。苏铁惜也喝完了酒,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地坐着。

  “喝酒,就把你的斗笠摘下来吧,你长得也不难看。”苏秀行对苏徽皱着眉头。

  苏徽笑笑,把头上的白笠摘了下来,放在凳子一角。他又高又瘦,仿佛一支瘦竹,长衣被风吹得裹在身上就露出细仃仃的胳膊和不堪一握的腰来,看起来倒像是个傀儡,叫人不寒而栗。可斗笠下的面容,却是出奇地秀气,双目温润,两道修长的淡眉,上唇一抹薄薄的绒毛,竟然是个从未剃过须的年轻人。他淡淡地笑着,给苏秀行斟酒,给自己的学生斟酒,极其自然,毫无师范的威严,让人油然而生亲近之心。

  苏铁惜就平静地喝着老师斟的酒,没有一点要去抢酒壶的意思。

  苏徽往左右看了看,这家铺子只剩他们一桌客人了,老板也回屋了,“公子啊,算我多嘴,你是初来帝都,虽然拿着老爷子的手令,可要降服帝都这些人,靠一张纸还不够。帝都这里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些人都是这些年一条血路杀到底活下来的,见了帝都的世面,一个个都有傲气,把本堂的人看作纸上谈兵的小字辈。公子你年轻,还有世家身份,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他们开始肯定不愿意低头的。其实龙夏那个人也就是缺心眼,公子本来已经降服了他,后来也就没必要再逼他一道。刀丝都动了……公子,我们苏家人,动了刀丝,就是要杀人呐。”

  “原本我是要给他留一点面子的,可你不觉得他接了一条消息嘴脸又变了么?”苏秀行冷笑,“不错,我动了刀丝,就是有杀人的心。”

  “我在想是谁,给他送了什么消息。”苏徽看着苏秀行。

  “必然是一个姓龙的人。”

  “龙莲?”

  “龙莲怎么看得上他?”苏秀行还是冷笑,“我来的时候就想到了,我踏进帝都的时候,龙家从本堂派来的人也会踏进帝都。”

  “公子的意思,是龙莲这件事上,龙家想和我们苏家作对?”苏徽皱着眉头,“可公子你拿着老爷子的手令,龙家人真的敢包庇龙莲?他们不该这么不知轻重吧?按照家规,这么做只有死路一条。”

  苏秀行把空酒杯在桌上一放,“啪”的一声,“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其他两个人都把杯子放下了,苏徽笑了笑,不说话,苏铁惜低垂眼帘看着桌面,也不说话。

  “你们谁知道老爷子的名字?”苏秀行问。

  苏徽和苏铁惜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老爷子是他们称呼天罗的“首座”,天罗只有一个首座,几乎没有什么人敢称呼他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苏秀行语调森冷,“他姓龙。”

  苏徽一愣,“龙家人?”

  “只有和他同一辈的几个老人知道这件事。按照本堂历来的规矩,未来的首座从五六岁开始就得跟着首座学习,不再算谁家的人,以免将来真的接任首座,会偏袒自家人。可是老爷子那一代出了点问题,选定的继承人私逃了,老爷子是成年之后才被推上位的。他是个地地道道的龙家人。老爷子是个很聪明的人,有手腕,上三家之间他一直处理得很好。问题就出在这个龙莲身上。”苏秀行顿了顿,“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她就是老爷子心目中未来的天罗首座。”

  苏徽愣了好一会儿,露出一丝苦笑来,“这要在朝中,可以算得上太子出奔了。”

  “老爷子选定一个姓龙的接替他还算了,他又组织了‘绘影’。以前我们没有这样一个组专门清除‘黄金之渠’中的叛逆,而且这个组里清一色的龙家人。”苏秀行看着苏铁惜,“你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被踢出‘绘影’么?”

  苏铁惜抬起头来,轻声说,“我姓苏。”

  “是,选中你的人是龙莲,踢走你的人是老爷子,因为龙莲会错了意,老爷子要的不是最精锐的人,而是清一色的龙家人。龙家通过‘绘影’这组人掌控了整个收钱的渠道,苏家和阴家再也难以插手进去。”苏秀行眼角一跳,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意,“这样下去,上三家只会剩下一个姓氏,龙!”

  苏铁惜愣了许久,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们家那位老人对这件事的意思是?”苏徽低声问。

  “事到如今该有个交代了。老爷子也是人,可以犯错,但是到此为止!如果他不专宠龙莲,就不会酿成今天的祸端!整组十二人叛变,这是本堂数百年来未有过的耻辱!”

  “那我们心里就有数了。”苏徽点了点头,“但不知道龙家那些人会怎么做,看来他们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公子调遣。”

  苏秀行把袖子里那份手令拿了出来,随手扔在桌上,“老爷子写这份手令给我,是迫不得已,说明他在龙莲这件事上没有私心。但是私下里龙家又派人来帝都,老爷子肯定也是知道的。如今对于龙家,龙莲越快死越好,把整组‘绘影’抹掉,结束这个错误。这样就保住了老爷子的声威。”

  “我们不也是要杀了龙莲么?”苏徽说。

  “不,我们要活的龙莲,她到我们手上的时候必须是活的!”

  苏铁惜猛地抬起头来,正好跟苏秀行的目光相对,苏秀行的眼中带着几分冷森森的嘲讽,正在那里等着他。

  “人就是关心则乱,”苏秀行眼中的寒意退去,冷哼着一笑,“我知道龙莲对你很好,她是你姐姐,不同姓的。”

  “她是我朋友,”苏铁惜低声说,“我朋友很少。”

  “朋友?”苏秀行哑然失笑。

  苏徽借着斟酒用衣袖隔开了两人的目光,赔笑说,“公子你别和他一个孩子计较,他什么都不懂,还固执。”

  “我年纪比他还小一点儿吧?”苏秀行冷笑,摇摇头,“别揪心,不是要你杀龙莲,只要……她别做出什么让我不能忍的事情来。”

  “龙莲知道得太多,而且已经犯了最严重的家规,落到辰月的手里对我们很不利,留她活着很危险呐。”苏徽沉思之后说。

  “我要带她回本堂,三家坐下来商议这件事,我们得让老爷子知道,犯了错误,不是派几个人去抹掉那么简简单单。”

  “这在朝中就是逼宫啊。”苏徽搓搓手,苦笑,“我这种小人物卷进去了,会不会粉身碎骨?”

  “你是我们苏家的人,只要不触犯苏家的家规就没事,有人会保着你。此外,在龙莲回本堂之前,我需要她告诉我‘黄金之渠’现在到底是怎么运转的。老爷子养龙莲,是养虎为患,他太相信龙莲了,任她胡作非为,这些年‘绘影’清洗了不少中三家和下三家的人。这些人确实是贪了家族的钱,但是这些年来私自扣钱的不在少数,只要按例把足额的钱交上来,让他们小贪一些不算什么,犯不着用这样的雷霆手段。”

  苏徽点头,“皇室的大臣们都贪钱呢,总不能赶尽杀绝。”

  “这也就算了,但是龙莲私自换上去的人,是本堂里谁都不认识的。她从中三家和下三家的年轻人里选出人来接替那些被清洗的人,这份新人的名单很长,而且,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老爷子手里都没有!”

  苏徽深吸了口气,“就是说即使我们杀了她,收钱的渠道也会损失惨重。”

  “为了掩盖老爷子的错误,就让组织受到重创,我们苏家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你们记住,我要活的龙莲,我希望她一根发丝都别少,被送到我这里来。如果龙夏想找什么机会抹掉她,那我就杀了龙夏,如今我可以在天启城里杀任何一个人,老爷子也管不了我!”苏秀行环顾,眼里跳荡着冷厉的光。

  苏徽沉默了一会儿,抓抓头,笑了。他的笑声让冰凝住的气氛微微松动了。

  “来来,吃点杂煮,这东西要趁热吃。”他拿起木勺在盛杂煮的陶盆里搅动,把那些鸭血和猪肠都从汤里翻了上来,“公子放心,我们都姓苏,只要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们照着去办就好了。”

  “那姐姐回到本堂……会死么?”苏铁惜忽然问。

  苏秀行本来已经拈起了筷子伸向陶盆里,听到他说话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苏铁惜会说话,从他见到苏铁惜开始,没有一次是苏铁惜主动说话。隔着杂煮锅的水汽。苏铁惜正看着他。苏秀行本来应该发怒,话要出口却像是被堵住了。

  被苏铁惜的眼神堵住了。

  苏秀行曾和很多人对视,那些人里不乏顶尖的刺客,有的人眼中的锐气仿佛实质那样,简直可以用作利刃杀人,有的人则深藏不露,神气巍然如山不可动摇。但苏秀行都不怕,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强迫自己和人对视,他绝不回避,回避就说明你怕了他,你认输了。

  苏秀行不喜欢认输。

  可他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眼神,平静得显得有点呆。苏铁惜的眼里没有刀一样的锐气,也没有山一样的霸气,只有认真,他很认真地看着你,要你给他一个答案。你如果不回答他,他就不移开目光。但那目光是击不退压不倒的,你凝视他,就像凝视着生铁。

  “他真的是太想知道了吧?”苏秀行心里忽然有个声音说。

  “小铁,”还是苏徽叹了口气,打破了此刻的死寂,从陶盆里夹了一筷子猪肠放在他碗里,“有些事……你问了又有什么用呢?你就想着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有可能。”

  他又夹了一筷子猪血到苏秀行碗里,“公子啊,你不要怪他,如果他不是这个性格,也不会是本堂那么看重的一把刀了。”

  他掀起袍摆,把腿跷了起来,从后腰摸出一根紫竹箫,摩挲了一下,凑在唇边幽幽地吹起一个调子。已经是夜半三更了,吃夜宵的人们渐渐散去,一张张的凳子都空了出来,长长的汤水巷里一眼望不到头的条板桌椅,横七竖八。正是秋天,夜风高起,榆叶纷纷飘落,一盏盏灯笼摇晃,一口口架在门前的大锅空自沸腾。那些繁华转瞬逝去,萧索得像是冬季。

  苏秀行觉得那是个熟悉的调子,带着毫不修饰的粗犷,有如野风在荒原上席卷而过,风里劲草摇曳,却不哀伤,而是带着天地间雄浑的力量,镇住了深秋的萧煞。苏秀行想了想,却不记得在哪儿听过这首曲子了。

  苏徽吹完了,放下箫,低声哼哼,“你说那屋后面有白茫茫的雪呀,你说那山谷里有金黄旗子在大风里飘呀……”

  苏秀行这才想起,是刚才那个白衣公子醉里唱的歌,苏徽也是初学,调子有些生涩,韵味却不差。

  苏徽笑笑,“听了就想学,不过他只唱了这两句,剩下的谱子,又要去哪里找?”

  他忽然止住不说了,眉峰微微一振,眉眼看着桌面。风吹榆叶的声音忽然变得分外清晰,风声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苏铁惜抓住了自己的衣襟,苏秀行把手放在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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