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日，降临》

（一）

这是素萱死后的第四年，也就是新历的16年。

七月二日，北扬城失守，新第五战区第29、38集团军紧急后撤，一时间端庄、淇丰、落盘山、武宜四地防务空缺，陷入绝境。朱兴、守嵘、垴阗、喀郡、嘉川、贡阳，以及中部二线城市垱州、庆北，一线大都市西涼成为一线战场。千里城防体过后，即是无垠平原，无险可据守，地广而军缺，可谓一城破而十城失，百城受险。宋应霞部五个师在长阾一带的突进战役受挫，遭遇大量未知恐怖怪物的袭击，折损了一万四千余兵力，主力靠溪陵收拢，无法顺利接近北岸防御工事。随后，长浙、庐南、不连山中心区域接连被突破，军队损失惨重。

八月份，许雷缔造的卫国边缘带近乎瓦解，现实摆在面前，必须思考出新的部署方案。外交司部长杨承献开始踏上他的游说之路，从厄亥西斯到法埃尔，从米开王国到冰也，这场灾难需要世界各国的齐心协力、一致抗争，才有可能迎来转机。

华央的灾难，已然演化为全人类的浩劫。在西曼陀海域沿线几个国家，也出现了类似于感染的疫情，并且蔓延迅猛，当局不得不紧急调动大量军队进行自卫。华央三分之二的土地沦陷，而未沦陷区近半地区变为战场及预备战场，国都岐京陷入受威胁地带。数千万民众被迫再次南迁，渚西、淮亚、宁北等五省大量难民涌入，带去了不小的骚乱。国都岐京以及几大一线大城市被迫启动应急措施，严格限定难民迁入的数量。

军方实力深受重创，前线军力消耗严重，兵力紧缺。中央方面出台紧急应对措施，中央军、西北军、川黔军、西南军、湘南军、沪赣军、宁东军、华南军八支主力军种收拢，各军团、下属集团军扩编，复编原覆灭师旅。可以想象，军队的战斗力大不如前，不少新兵未经过几天训练，就被拉到战场上实战。

（二）

许雷自接任战局最高司令官起，从没安稳过一天。军情、政局等各方面的压力，使他喘不过气。 纵使他军事才干再强，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能做到能撑一年是一年，能撑半载就撑半载。

这五年的战争，已经严重拖垮了华夏这一方强国，军队一溃再溃，有生力量消耗殆尽，迫不得已对外求援。感染已经向着岐京蔓延，感染者数量无法估计。许雷明白，如果再大举溃败，致使国都沦陷，他只能选择以死谢罪。

有人评价许雷是华夏的“救命稻草”。他临危受命，接任前线最高执行长官，多次使华夏转危为安。他创造了一个个奇迹，让诸多的不可能成为现实，为华夏续命多载。但是，在他看来，着这不过是苟延残喘，很快，会有更大的恐怖降生，华夏气数将尽。

他曾在一次高层军事会议后，向老友宁东方面军副总参谋长洪翰戚抱怨道：“糟糕的军情一桩桩、一件件如洪水般汹涌而来，我没有一天不压抑难受的。真的很累、很疲惫，想放手，却放不开。” 

（三）

李钟良在军事上派遣四十万远征军紧急支援华央，财政上代表晋野为华央提供最大程度的物资援助。同时，洪戌大阅兵上，李钟良宣布与华央成为联盟国军，生死与共，共捍山河。在此之前，身为晋野元首的李钟良秘密前往俞州与许雷会晤，不为公，单为私。他和许雷攀谈许久，讲述了自己二十年间经历的不为人知的痛楚。希望许雷能代为照顾好自己儿子，最好不要让他卷入战局之中。

父亲不都是这样嘛，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安，这比一切都好。现实呢，却和当初许雷的承诺相违背。李钟良非但没追究他的违约，还全力支持许雷的卫国战役。

先前，李云峰参军，军阶步步上升，甚至比当年许雷爬升的还迅速很多。许雷很不安，心中极为矛盾。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决定暗中释他的实权。于是，频繁调动他的官职，步步把他从前线拉到后方。从上尉升至上校，手中能指挥的人却越来越少。他心中不服气，怨念越积越深，爆发，亲自闯司令部找许大哥理论。

素萱的事，作为大哥的许雷也清楚，如此恩爱的一对情人就那样天人永隔，小峰的内心遭受了毁灭性的摧残。为家而战，为爱而战，是他生命唯一的动力。“算了，由着他去吧。”许雷心软了，选择妥协。

能把葬身于痛苦深渊的小峰拯救回来，唯有此法，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为执愿而搏。与小峰未相认的父亲毕竟是局外人，对儿子的世界什么也不了解，仅有拳拳爱子之心和满心的愧疚。

在国内高压之下，厄亥西斯国的新执政党只好宣布与华央、晋野联合，抵御灾难的侵袭。然而以奸猾利益为外交之本的厄亥西斯，不论换作哪个执政党、哪位领导人，本质都不会变更，唯利是图，不移的野心。第三次厄华战争刚以失败告终，大权在握的右翼势力依然对华央极不服气。故，迟迟不肯派兵。在国内民主党派的强烈不满下施压下，领导人杜普斯终肯派遣十余万部队赴华央战局前线。不过，自第四次厄华结束后起，厄亥西斯陆军元帅卡恩勒上将与华央军方私下有密切的交流，有意在军事上进行规模性帮扶。厄国外交部部长西曼列尔与华央政府走的很近，并积极推动两国建立命运共同体关系。

（四）

军情报社的实习女记者祝娅怜，与李云峰在第二十八集团军特约记者见面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她便对这位华央军方最为年轻的高级军官产生了强烈的崇敬之情。

第二十九师原本是中央方面军团种的一支嫡系部队，在长城防线崩溃之际，以全军覆没的惨痛代价换取了四十万民众的安全撤离。为了更详细了解这次紧急调动征战，获取关于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年轻少将的精准报道，她没多想就偷偷潜进了战略运输车队的一辆物资供应卡车里头，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的第一次冒险之举将把她推进噩梦的无尽深渊。

“师长，不好了。有一个女记者藏在物资运输车里，刚被输送弹药的同志发现……”，后勤供应处副处长急冲冲上来报告，他说着说着缓缓低下头，声音降了下去。

“什么？”李云峰大为震惊，顿时情绪就上来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允许这么低级的错误发生！”

参谋长连忙开口，“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我们出发的急，谁也不会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老郑呐，我们这次调防凶险无比，很有可能会覆没在前线战场的。而且，现在已经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两天了，危险已经来临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将会遭遇到什么不可想象的险境。你说，我们拿什么去保护她的安危啊。”

“要不，我派一队人护送她回去？”副处长试探性的开口，提出补救措施。

“你有把握你派的人能摸到返回的路？”李云峰反问道。

“李师长，李师长，我不走！您就让我留下来吧，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说不定我还能尽一份微薄之力呢。”祝娅怜不顾卫兵的阻拦，跑来一脸诚恳地请求。

李云峰笑了，暗骂一句“又是一个愚蠢的傻瓜”。他沉默了几秒钟，面挂深沉的微笑，问道：“那你说，你能帮我们什么，嗯？”

“我能……”

“是啊，你能帮我们什么呢，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只要能活着就好。活着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办不到吗？你个蠢蛋，给我挺住啊，别睡，听到没！现在我是你的上司，我命令你别睡！医务兵，医务兵！”到底，她还是死了，死于吞噬恶灵的攻击。

（五）

李云峰的部队赶到并没有发现第五十六师守军的踪迹，只是有零星的士兵和感染者尸体。上方的指令是，接管防务，能顶多久是多久。这是通往淮夷省的门户，一城崩而千里无险可守，重要性可想而知。

他命令部队全线接管防务，并注意防范可能潜在的丧尸。他带着几位军官视察各团守备阵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年灾难降临他所在的闵阳县的景象，那是他几乎全然淡忘的黑色记忆。直觉告诉他不妙，他的直觉很少出意外。他甚至可以察觉潜藏在深处的噩梦，似乎有东西在黑暗处看着他们，发出惊悚的笑声。他把直觉告知了副师长颜良辰，让他联络各团严密布防。

一系列诡异的事端果然一桩桩侵袭而来，无可防范。与外界的通信系统瘫痪，无法与长官部及邻近兄弟部队进行联络。这一突发事件令他的直系长官，五十一集团军军长的蔺邦国惶恐不安。邬荷很重要，李云峰又与许总司令关系匪浅。派去的侦察机有去无回，在接近邬荷的空域离奇失踪，雷达无法探测。

李云峰的二十九师失联，许雷大感不妙，罗央淳此举怕是诚心不让小峰活着回来。最后一波空军侦查编队神秘消失在邬荷上空，原因不明。传闻邬荷早已陷落，有恐龙般的怪物出没，食一切躯体，且有诅咒压盖整座城市，一切闯入生灵皆会遭到抹杀，然后尸体以二次变异体的形式复苏，恐怖至极。有不完整图片为证。

如今挽救余地渺茫，前线没有部队可前往驰援，后方预备役师顶上去至少也需一周时间。他能顶住七日吗，这是个未知的谜。

“从我初见你，我就一直认为你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多少次大难不死，让我怀疑冥冥中有神明相助。我本不该相信那所谓‘天选者’的荒诞传说，但在你身上，我坚信了许多事情，开始怀疑了某些不可解释的事件。或许世间本就有神力存在，或许本就有神存世，只是不曾为人发觉。古老的神话，流传千载不灭，古人信仰，前人详尽书写，大有根据。且多传闻有先人曾见到，神话中的古兽。后世发掘的古籍极不完整，内容似有前人篡改，刻意掩藏某些史实，所掩盖的真相，恐怕是真实发生过的。神本存在，而你——继承了神的意志, 背负使命。小峰，我相信你一定会平安归来……”许雷所能做的，唯有坚信，他命硬，定会活着回来。

迷雾侵袭，笼罩了整个邬荷上空，顿时能见度剧减。李云峰手下八个团之间的联络愈加艰难，首尾难通络，以人力通信甚至会迷路，应急处理机制崩盘。怨物纠缠，致使军中惶恐气氛沸腾。指挥所外出现的抱毛绒熊的红衣小女孩，午夜传来的幽幽钟声，黄昏时分荒野传出的女子歌声和哭泣声，密林中

众多士兵离奇死去，异变巨蟒袭击外围哨所，水化作血粮化作虫……一切，远超出常人的心理承受极限。

地下爬出无数的干尸，直扑向毫无防备的士兵。由衡渊而来的成群怨妖来袭，俯冲下来攻击车辆与兵士，击散守军临时拼凑的防守阵线。虽有重火力与装甲连队加持，但士兵们仍待宰的羔羊，完全无还手之力。 这是李云峰从军以来指挥的最为惨烈的战役，两个小时内全线崩溃，场面惨不忍睹。

他下令全军撤离，然而命令难以传达下去，而且撤退无比艰难，他所亲领的第二五八团和二五三团部众每退百米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诅咒倾盖，邬荷成为永远逃不出的地狱。

最后，部下全部战死，他依然毫不屈服，与死神顽强搏斗。干尸团团包围住他，疯狂扑来，啃咬他的身体。他痛苦倒地，鲜血四溅，染红大地。以为生命就这样结束了，撕心地嚎叫，却听一阵龙啸传出，声震天地，来源似乎是在他的顶上空。而后，便昏死了过去。

（六）

再度醒来，天已过去两日。离奇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丧尸撕咬过的痕迹，就连血战过程中被流弹擦伤的左臂也变得完好如初。他纳闷，难道那消失已久的力量——又回来了。然而，事实是，并没有。他依旧是个平凡人。周遭的干尸和怨妖全部消失，寂静地可怕。他费尽力量寻找突破口，终于逃离了邬荷的迷城诅咒。

他就那样，走啊走，逃啊逃，躲过一路丧尸的追赶，也全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但就是未发现活人的踪迹。由于饥渴与力竭，他第二次昏倒。

“长官，您终于醒了” ，旁边一个讲着端丰口音的士兵十分激动，匆忙将这个消息告诉站在不远处的营长，“营长营长，你快过来，长官醒过来了！”

原来，这是一队久困浒阆的地方残兵，是他们在外出搜寻粮食的时候发现了他，于是不敢怠慢，马上把他背回临时据点。营长很热心，把仅存的一点粮食给他吃了。

经过一整天的接触，他也了解到，原来这里沦陷后，他们部队被感染者轻易冲散了。由于没有接到上级的指令，他们师不敢后撤，师长下令死守，为幸存民众撤离争取宝贵时间。最后，师长死了，副师长也死了，团长也战死殆尽。只剩下几十个人了，由二九一团副团长王勇指挥，扎根在这活死人之地。

后来，王副团长带人去找弹药，出了意外，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两个月过去了，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不到三十人，躲在这座大楼里，弹药稀缺，粮食不足。他们，基本上都两天没吃任何东西了。

李云峰感慨颇深，决定帮助他们，协同走出感染区。至此，作为高级长官的他，带领这支队伍开启了寻找主力部队会和的艰难征程。然而，李云峰并不知道，等待他的，不仅仅是凶恶恐怖的感染兽、地灵，还有妹妹所遭遇的不幸，以及最高军事法庭的审判。

（七）

岐京，已经不是当年繁华的国度，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之一了。灾难几乎彻底摧毁了社会秩序，道德沦陷，人性的丑恶暴露地完全。

马上就是逸尘的生日，晓婷想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她与闺蜜一同坐车从市郊进京二环挑选礼物。对时局了解欠缺的她们，并不知道现在市区内的混乱局面。

有流氓看上了她们，企图实施强暴。有路人发现，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不为呼救声所动，冷漠地离开。两人的拼命反抗，彻底激怒了两个长的魁梧的流氓。闺蜜张雯被捅死，晓婷的双目被狠心扎瞎。幸好，一名巡警驱车路过，发现了情况，驱逐行凶者，将她们送往医院。可是，什么也挽回不了。

“就算把首都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出凶手！敢毁我妹妹双目，老子要弄死你！” 李云峰冲动不已，不听任何人劝阻，包括妹妹的请求。他气冲冲地向警方索要监控及网络资料信息，查出监控后，带亲兵去抓人。罪犯跪地祈饶，他丝毫不为所动，于大庭广众之下活活将两人打死。

不少愚民不明真相，说他一个长官不在前线御敌，保护人民安全，反而光天化日之下毒打致死手无寸铁的平民。谣言一传百，百传万，传到军方高层领导人耳朵里，于是，他身上的罪名再加一条。 

（八）

太阳再也没出现过，白日里阴云密布，见不到半缕阳光，末日的气氛笼罩整个大地。很多小国家已经发生大规模内战，部队军心涣散，甚至政府未战即垮台。感染迅速扩发为世界性的，毁灭性的灾难，末日生存之战打响。小国难自保，大国不断扩军，试图补充有生力量，以尽可能坚守住每一寸山河。

在华夏未沦陷的城市里，消极言论泛滥成灾。越来越多的人民对未来丧失了任何幻想，相信了末日审判，人类必将在此浩劫中灭亡。军部为减少影响，在应对措施皆无效的情形之下，只好动用军事武力，胁迫任何人不得传播末日思想，但又有什么用呢。更可怕的事接踵而至，如洪水般降临。

国家元首莫名在午夜猝死，警卫人员十余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核物理研究所的核原子大量泄露，顷刻之间研究所大楼内的研究人员化作核异变的感染者，迫使军方紧急调动特种部队集团清剿。祁邡山区孤纳山腹地在凌晨冒出大片紫火，烟雾逼天，空军第四战区分司令部先后派遣总计一个团的空降兵部队深入，结果全部失联，毫无征兆。

一种名为“毒咒”的病毒在前线爆发，感染方式无从查明。感染的人会全身毒痘密布，毒痘破裂处的皮肤会迅速腐烂。“毒咒”的泛滥致使前沿数不胜数的士兵丧失作战能力并瘫痪，这令本来就防守兵力不足的各战区雪上加霜。

天空上冒出不明黑烟，覆盖了近两个大面积省的疆土，所有起飞的飞机上的人员都会神志不清，疯癫丧失人性，最终导致机体坠毁。由此梦魇迷雾而损失的战机不计其数，一时间空军方面元气大伤。其中间接造成的人员伤亡数千，军事、经济损失无法统计。

"吾神啊，求求你睁睁眼吧，你看看这个世界，看看那些可怜的孩子，看看那些不死的妖物，难倒你狠心看到这一幕吗，难道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道教门人向天哀求，这次，他们寄希望的不再是道之鼻祖。

道教的传承人平承大师与一平大师，带领上千弟子，在道教发祥地——岐脉山隆重祭天，长跪数小时祈求上苍。成千上万的人，共同乞求。他们求告的共同神明，便是传说中主宰天地万物变迁的命运之神。数千年来，从来没有人能证明这个无所不在、无形无体的“上帝”存在，也没有足够证据证明这个荒诞至极的神类不存在。

（九）

老帅陶歅慬跨省前往陆军七二军团总部，去见学生许雷。飞机停运，火车线路损毁正在紧急抢修，高速公路堵的严重，这对于一个下身瘫痪、身体虚弱的老人来说，极为不易。甘南省栖芜，第七十装甲师驻地徍田的郊外训练营大道，轮椅上的陶帅开口道："你看看这个支离破碎的国家，看看这些人，秩序已经被无尽的恐惧摧毁了。这场灾难，已经远不是我们人类所能抵抗的，前线战局越来越糟糕，士兵们，他们真的撑不住了。你督管前线战局三年了，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

许雷沉默。良久，陶帅继续讲着：“对了，我听说，现在数以万计的无神论者都开始，信奉起神明来，各种各样的神，国内的、国外的，出发点一致，都是希望上神能救万民于浩劫。并且，规模在成倍地增长，国外不少地方频繁举行宗教祷告典礼，望上帝、耶稣什么的现身带走噩梦。我知道的，你从不信这个玩意儿，但，现在，除了……"

"——老师“，许雷打断了陶歅慬的话，“我信，真的——有超越于人类之上力量”。

“什么?”陶歅慬很是震惊，惊讶地注视着他。

“我信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并且，直觉告诉我，它一直离我们很近，很近。只是，我们普通人察觉不到，它在哪里。从我亲自冒险前往朴瞿县城，从我撞见第一个恶鬼开始，我就感觉到了，这场灾难的不一般。举世界专家之力，解析不出病毒的构造来源，破解不出研究不出任何有效的抗体药物，大概并不奇怪，这就是命数。其实，在平凡的那段日子里，我遇见了很多有趣的人，经历了很多奇异的事情，明白了很多东西。我们，可能……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人定不能抗衡于天，这注定是场覆灭的劫难。我们人类很渺小，改变不了什么。所能做的，只能是多为自己争取几日寿命罢了。"

首都公安厅部长陈梵站在华夏塔上，俯视下面的混乱的市中心街道，感叹道：“如果他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谁又能拯救得了他们呢。” 

“是啊。末世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啊。你看看这些人，世界还没毁灭呢，他们都已走向堕落，与城墙外的这些怪物又有什么区别呢。”站在一旁的北三局副厅长杜央心情沉重，无奈地发声。

在新第二战区巫汀，许雷亲自视察前线感染上病毒的士兵的状况，以及防区阵营物资供应情况。未料，意外发生了。一架失控的战机忽然坠落下来，许雷并没察觉到危险。

在危难时刻，新编第三十三军副军长傅渊仪以身去护，被炸当场身亡。许雷还是身受重伤，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总司令官之职易主。陆军上将，身为军事部长陶将军的得力部将，许雷挚交的朱尨梁临时执掌陆空两军大权。

半个月后，许雷身体好转，坐在轮椅上，同前来探望他的朱尨梁推心交谈。在医院外科大楼的楼顶花园中，许雷望着低空飞过的武装直升机编队，沉默良久，开口，“朱老兄啊，你说……末日不会真的到来了吧，审判日应该是……到了吧。”

朱尨梁欲言又止，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十）

灾难发展到现在，早已经颠覆了人类对恐惧的认知。军队的奋战，只不过是在毁灭边缘的垂死挣扎，事实即是如此。绝望充斥着整个世界，人的阴暗面被无限放大，思想的阴暗又滋养着邪祟，邪秽之物的无尽衍生使混乱进一步加剧。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审判日的迫近。我一直在鼓励着手下的将士们，不要放弃，要相信会有转机的。可是，说来可笑，我自己都是迷茫的。部下全没了，就剩我一个苟延残喘，逃了回来，现在军职被撤，等着军部的制裁。这一瞬间，又被拉回到黑暗深处。

告诉你一个秘密，以前我有一种能力，能探知到未来某一刻将会发生的事情，但是它带给我的只有痛楚，我情愿不知道那些未知的噩梦。自从遇见你，就像有一道光驱散了蒙在我眼前的那一层灰暗。现在，在这片废墟中的大地上，我又看到了，真正地狱的景象，或许这就是不久以后世界的模样吧。我很累，无力反抗，就像那一刻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倒在我面前，血流成河。萱儿，我想你了，人家才不要这样痛苦地活着，想去天堂和你过普通夫妻的日子。

可是，你能告诉我吗，那道奇异的光到底是什么……

       （素材时间线选自原创小说《前一半明天》第二季 审判篇、岐京防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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