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徽巡礼【四】从法甲球队看简洁化设计

现代足球的发展已逾百年。世纪行过，大浪淘沙，规则几经变化，俱乐部来了又走。足球总在变化，队徽也是一样。过去几年间，以尤文图斯为首，不少队徽转向扁平化甚至极简化。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变革之中，俱乐部又该如何平衡徽章的简洁有力和历史涵义，如何权衡球迷的情感联结和球队的商业发展？

本期《队徽巡礼》，让我们从法甲的几支球队出发，共同探究背后的答案。

南特足球俱乐部

比起前几期文章中介绍过的队徽，法国南特的队徽显得格外简洁：黄色底色，绿色线条，勾画出盾状外形和字母“N”的形状。下方正中的貂纹来自布列塔尼地区徽章，象征球队在这个地区扎根成长。貂纹是纹章学中的符号，来源于旧时代贵族大衣上白鼬毛皮的形象，下半部分形似水滴的图案象征白鼬的黑色尾巴。

这版队徽由球队在2019年推出，是南特俱乐部品牌重塑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新队徽，球迷态度不一：有人认为新队徽紧跟潮流、简洁有力，也有人觉得这个图案不够典雅，且失去了代表南特航运传统的元素——水波和航船。

兰斯体育俱乐部

兰斯的队徽比南特的还要更“年轻”一点，于2020年球队庆祝90周年队庆时推出。这枚队徽看起来元素不多，但其实蕴含了相当丰富的历史信息。

兰斯是历代法兰西国王的加冕地，素有“王者之城”的美称。新队徽在顶部加入王冠图案，象征所在城市与王朝息息相关的辉煌历史。王冠正中镶嵌一颗五边形宝石，而这个形状恰好与构成经典足球的五边形球皮对应。队徽外轮廓是狭窄的盾形，上不封顶，呈现开放的姿态。这条轮廓线来源于兰斯大教堂的哥特式拱廊，而这座教堂正是曾经加冕仪式的举办场所。队徽中间是队名首字母“S”“R”组成的花押字，线条流畅、视觉效果紧凑。

梅斯足球俱乐部

2021年，就在大家以为南特和兰斯的队徽变革已经足够激进时，法甲梅斯的新队徽携更加大刀阔斧的改变登场。俱乐部在调查球迷偏好后，不仅舍弃了盾形的轮廓，更是彻底去掉了自1966年就存在于原队徽中的格劳利龙（地区神话中的形象），只留下象征球队所在地的洛林十字。而新队徽的洛林十字同样经过重新设计，线条更粗，中间原本平直的竖线上下变为尖角。整体来看，少了一份纤细，多了一份动感。

上文介绍的三枚队徽，均为扁平化乃至极简化设计的大胆实践。可是足球俱乐部的队徽设计为什么会走向这个方向呢？

科学技术的发展无疑在转变中起了巨大作用。1839年，法国画家保罗·德拉罗什在看到照相机这一新发明时曾发出悲叹：“从今天起，绘画死了！”相机的发明确实使过往精细、写实的艺术风格面临巨大危机，促使各路艺术家们寻求新的发展路径，“简化”就是其中重要的一条。

编者按：这里的“简化”走向了两个方向：极致的理性和极致的个性。前者典型代表是蒙德里安领衔的“几何形体派”。他的后期作品只运用最基本的要素，即形状、线条、色彩和空间，经过像科学实验一样的反复实践和微调，寻找出最理性纯粹的美感。

极致个性的流派则力图以艺术反映个人心理，而非理性现实。这个方向的典型代表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兴起的抽象表现主义。这个流派的作品通常风格狂放、色彩尖锐、画幅巨大，以期引起观者的情感共鸣。

另一方面，信息科技的发展使队徽的载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被绣在球衣、印在球票上的队徽，开始融入数字媒体，大量出现在各种图片、视频中。想要在信息洪流中取得一席之地，队徽就必须变得更加简洁明快，采用有力的线条和色块，带来更强烈的视觉第一印象与更大的冲击力。

21世纪以来，足球产业的商业化发展，使得队徽的商业功用大幅增加。最初只是用来区分球员身份的小小徽章，成为俱乐部的商业品牌标识。力图在商业世界中依靠品牌形象制造影响，这些标识需要变得更简洁、更醒目。

对于世界上的大多俱乐部来说，绿茵场上的表现、看台上的观众依然是其立足与生存的根基。作为俱乐部的代表符号，队徽寄托了球迷的历史情感，代表了支持者们的身份认同，同时也透露着俱乐部对未来发展方向的展望。经验证明，只有少数球迷完全支持激进的队徽变革，他们认为这代表球队勇于创新、敢为人先。而更广泛的球迷群体往往对这类改变缺乏理解与支持。无一例外，他们认为经典的队徽看起来更精美、更细致，蕴涵更多历史与传统。对于俱乐部和俱乐部的决策者而言，这个问题事关重大：在球迷情感和商业发展之间，究竟该如何取舍？如果一定要改变，到底该走哪条路？

圣埃蒂安足球俱乐部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参考圣埃蒂安队给出的答案。在新媒体浪潮中，俱乐部的老队徽显得过于繁复，各种光影与线条的融合使其不易在多种载体上印制。球队因此决定对队徽进行优化。他们收集多方意见，请工作室设计出合乎大家心中标准的三个徽标（见下图），然后让支持者们投票定夺。共有近16000人参与投票，其中61%投给了选项1，新队徽也就此敲定。

新队徽呈盾形，以金色勾边，主色调是球队传统的绿色。盾形主体的上方是象征10次法甲联赛冠军的三色星，盾形内部最显眼的位置是俱乐部名称的缩写与所在城市“圣埃蒂安”。中间的皇冠、两个交叉棕榈树枝和三个小十字则是来自圣埃蒂安市徽。盾形内部下方写有球队所在的省份（鲁瓦尔），在球队传统的白绿间条中标注着1933——球队正式成立的年份。

面对新环境、新需求，有的球队选择主动迎接变革，有的球队选择尊重传统和球迷感情。笔者认为，队徽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审美与科技的发展变化。变则通，通则久，在变化面前，也许积极出击是一个好的选择。时代浪潮滚滚，好的变革随流而行，不够好的则会被打磨光滑、改良修正。我们只管抓住眼前，做好手上的事；剩下的一切，尽可以交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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