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游戏短评系列之《美少女万华镜5》

八卦谈佚名 ▪ 2022-10-23 15:33:39

一个故事结束了。

大家好，这里是雪見伊津香和他的猫。

※以下内容包含对于整个系列乃至于一些其他作品的剧透，鉴于《镜》系列均为深度叙事剧情且多包含悬疑，请慎重决定是否观看本篇。

矛盾前的矛盾

我并不是很情愿使用批判性的文本评判《镜》系列。毕竟，作为系列的粉丝而言，一个在没有牺牲实用性前提下在叙事性上做出巨大创新的游戏系列是不应当得到过多的苛责的。

总地来说，《镜5》的体验并不算很差，虽然中期的倒贴后宫剧着实看得不是特别舒服，但是当剧情完全进入莲华线后，整体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能让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一声一声地叫出"夏彦"，这简直就是恶堕（x）。

遗憾的是，虽然一如既往地在叙事性上作出了创新（关于叙事性创新本身的讨论部分置后），但《镜5》并没有能够兼顾剧情结构的合理性，这一点其实在《镜4》中就可以初见端倪。虽然《镜4》结局中令人难以置信的大反转可以让人高呼过瘾，但是大家同时也注意到，《镜4》的节奏崩了。过短的剧情加上两个毫无意义的龙套角色使得玩家玩过后难免产生一种未始即终的感觉，使得4代最终的剧情表现并不如3代来得惊艳。

结构性的矛盾

回到《镜5》，游戏展现给玩家的妖怪村落故事中规中矩，基本的剧情走向大家也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妖怪附身作祟嘛。然而，当玩家最终到了解决掉妖狐的阶段的时候，会突然反应过来我好像玩的不是全年龄版本啊，正戏呢？可能制作人也是剧本写到这里才发现忘了塞关键内容了，于是直接搞了个十二连发，是真的12个Scene一个接着一个，中间几乎没有丝毫的剧情展开。《镜》系列的前作进入正戏一向较快，会将正戏插入在剧情展开中，这一结构是相比于传统大作的慢节奏而言一个不小的优势，结果这作整的活别说系列内部，纵观整个Gal界也是相当罕见。并且，这个十二连的位置相当尴尬，正好卡在Boss被解决，而男女主生死未卜，等待着命运的抉择的时刻，这时候玩家都急死了，哪有心情开冲？对比前作也都知道在剧情的关键转折点规避正戏，本作作为收尾作却突然间忘了，属实是十分奇怪。

形而下的矛盾

我不止一次在日系叙事作品中阅读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复古式反人文主义剧情，这使我一度怀疑到底是叙事行业内卷导致编剧们为了不让自己的剧情重复度太高整了一堆烂活，还是真的脑子出现了什么问题。

以《大逆转裁判2》为例（以下简称“逆转裁判”为“逆”或“逆转”），熟悉《逆转》系列的玩家应该对于巧舟比较熟悉，其笔下的市井小民在严肃的法庭面前展现的众生百态十分有趣。《大逆》系列同样继承了《逆转》系列的优点，其塑造的工业革命年代的伦敦百景，下至没有钱取暖、被迫造假钱哄骗投币取暖装置的演艺人和终日无休、为了能得到一天的休假而不惜伪造案发现场的片警，上至科学家、放高利贷的商人和以权谋私的大法官，配合DS时代精致独特的演出风格，能让人切实地置身于蒸汽时代的云雾之中。

然而，《大逆2》在结局的处理上却颇为值得商榷。在《逆转》系列中素有一句名梗：“上了证人席还想跑？”，其代表了《逆转》系列的核心玩法：通过话术将伪装成证人的真凶逼迫至无路可退。然而，《大逆2》的结局中，情况出现了变化：真凶是法官。显然，对于《逆转》的核心玩法而言，这是一个死局：法官不可能敲锤子宣判自己有罪。因此，《大逆2》编排了这样的桥段，设定了非开放法庭，让真凶自爆后把影像直播给女王，最终被女王解除职务。这个剧情走向玩得我属实一脸懵逼，仿佛这个剧情就是在告诉你，凭借自下而上的力量是无法推翻上层力量的，这自然与人文主义中反对权威和追求平等的理念是相悖的。相比之下，《逆转6》中反过来，通过法庭推翻女王的剧情就显得正常许多了，后者是革命，前者……叫举报。

回到《镜5》，结局中为了缔造一个悲剧，强行塞给了男主和莲华一个设定——二人是世世代代的情侣，但是每一世的结局都是一个悲剧，村子里作祟的妖狐实际上也是莲华的前世，男主的前世和妖狐的悲剧只是这众多悲剧的其中之一。这个设定塞得极其突兀姑且不谈，我们只讨论前世论本身。

文艺作品中出现前世的例子并不少见，但是大多还是以否定前世、支持现世为主。以美少女AVG作品《黄昏与禁忌之药》为例，虽然题材同为诅咒之村和怨女前世，但最终结局写明了现世与前世的对抗并取得胜利，进而肯定现世和自我、否定强加于自身的前世。肯定前世的例子自然也有，隔壁八月社的千桃（《千之刃涛、桃花染之皇姬》）就是个例子，剧本从天丛云砍了绯弥之命之后开始全盘崩坏，看得我严重怀疑编剧写剧本之前喝了至少二两白酒。

《镜5》中，对于男主和莲华的缘的解释根本没有必要使用前世这一论调，男主和莲华有一千种在一起的理由，无论男主因为什么可以看到莲华，四次万华镜都足以连结起二者之间的缘，所谓的红线只不过是一个彩头而已。然而，游戏的末尾为了解释后续，却给二人强行添加了一个世代轮回的设定，实属画蛇添足。在前世论的因果下，男主和莲华无论做什么都能相见和相恋，那么二人为了相识所做出的努力岂不是白费意义？

此外，剧本的前世论本身也存在严重的矛盾。在妖狐线中，剧情设置了男主的前世角色——彦一，而如果想要不进入妖狐线而进入真结局的莲华线，必须在“我叫彦一”和“我叫深见夏彦”之中选择后者，即否定前者（“我不叫彦一”），这里已经体现了对于前世的否定。结果，到了结尾为了圆男女主死后还能在一起的设定，又把前世论拉出来炒了炒；更离谱的是，男主到未来线里面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前世是深见夏彦的设定，真就前世好上辈子有缘，前世不好封建迷信呗？

形而上的矛盾

事实上剧情跑到万华镜内部时，《镜5》都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叙事剧情，然而这么多代下来年年整活，结果到了五代反而不整活了，这怎么可能？于是到了未来线，终于看到编剧整活了，只是这个活烂得我实在是震惊到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在解决了药缶村的诅咒后，男主重伤，莲华为了救男主和男主一同进入了万华镜，但是两人只有一人可以离开万华镜，因此最后在前世论的加持下，两人一同走向了死亡和轮回，开启下一世。

然后，下一世是谁呢？是玩家……

对，当雪見伊津香五个大字出现在文本框的左上角时，我真的说不出话来，我开始回忆游戏似乎在开始时确实有让我输入我的名字，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巧妙的Trick，让我成功地毫无防备地告诉了系统我叫什么，但是这个活实在是太烂了……

《镜》系列一直以神秘系剧情著称，其与现实生活八竿子打不着的空中楼阁式叙事基调从第一代开始就在延续，每一作从深见夏彦进入万华镜，听到经典的系列BGM、看到万华镜转场的时候就开始告诉玩家，“这是别人的故事，你只是一个在睡梦中看着万华镜的人，放下心中的一切、以男主角的视角去看一看这个奇幻而又美妙的故事吧”。

我相信不少玩家真的是在看腻了校园系剧情或现实主义题材的AVG后，被《镜1》的奇妙吸血鬼古堡（和美丽的雾枝）所吸引才入了坑，然而这个烂活给了所有玩家一击重重的背刺，直接否定掉了这个空中楼阁，把玩家自己和二十一世纪的东京市作为万华镜的后续接在了剧本结尾，让人直呼看不懂。拜托，我一个从来不信前世的人，你把我塞进游戏里告诉我我的前世是深见夏彦，我要【数据删除】莲华，我才不想【数据删除】莲华啊，我想看深见夏彦去【数据删除】莲华啊，他和莲华一路相识相恋同甘共苦走过来，我是个什么寄吧，我凭什么【数据删除】莲华？

把玩家ID作为游戏文本塞进游戏里的第二人称叙事手法在手游中非常常见，但是为了能够保证玩家的代入，对于玩家在游戏世界中的虚拟形象往往采用不设定形象、不设定性格、所有台词交给玩家选择的方式处理，以保证任何玩家都能最大限度地代入角色。然而ωstar显然没有get到这一点，我一不是深见夏彦的转世二不是东京大学的学生，从心理活动到台词全都给我编好了，我要怎么去代入这个正在【数据删除】莲华的男子大学生呢？

万幸，我输入的还是我的id而非本名，我还可以假想剧本里设定了一个叫做雪見伊津香的角色（而非我）作为男主的转世，我还是可以看着这两个角色卿卿我我去感受来之不易的爱情的甜蜜；可是万一如果我当时真的脑子一抽把地球上那个普通大学生的真名输了进去，那绝对是比妖狐怨念还可怕无数倍的人间炼狱……

以及这段不够啊，就不能多给几个Scene么[Doge]

无始无终的矛盾

抛开前世论与其他叙事元素的矛盾后，我们回过头来看前世论本身，我们会发现，这前世论自己也没写好。

男主与莲华的世代相恋轮回，既无始——没有解释两人因何结此孽缘，也无终——这一世并没有做出任何能够终结悲剧轮回的事情。整个剧本，男女主所做的都是解决妖狐的问题，而妖狐事件只是轮回的一环，没有触及到轮回本身。因此，这个轮回的悲剧到底是怎么破除的呢？如果不能解释清楚这一点的话，又如何能够让玩家信服，二人的下一世就可以幸福美满了呢？如果还是有新的灾难如达摩克斯之利剑般悬在二人头顶，那么二人的幸福又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呢？两个人就这样无视未来所可能到达的灾难而享受当下，这种享乐主义又是否是作品想要传达给玩家的呢？

虽然在二人轮回转世前有类似于“下一世、下下一世，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的表述，但是这段文字过短，加上男主对于下一世的态度较为随意，使得这段描述也远不如《妹药》中“请等着我/就算游遍星之海洋/也要到达你的身边/就算迷失于时代的缝隙/也一定要找出你/此生只愿能再见一面/见一次你的笑容/哪怕此身不复/也要永远爱你”的描述那般执着、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