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剧情梳理第六十四期：“寻找未来”

八卦谈佚名 ▪ 2024-03-23 10:30:50

在开启机械先哲的剧情前先跟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塔罗牌。

塔罗牌是由22张大阿尔卡纳牌和56张小阿尔卡纳牌组成，一共78张牌，而目前一般权威的塔罗牌都是指韦特塔罗牌。

0、愚者，象征着凭直觉行事、没有拒绝和抵抗的能力，代表了愚蠢、冲动，但也有从历练中吸取经验，最后成为自己理想中的人。（愚者牌既是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

1、魔术师，象征着智慧、沟通和资讯，代表富有外交手腕、精明干练。

2、女祭司，正立时显示的是宁静、直觉、含蓄以及谨慎，当牌面倒立时则表示诡秘、猜疑、冷漠和迟缓。

3、皇后，象征有创造力的聪明才智，当牌面正立时，这张牌代表魅力、优雅与毫不保留的爱，当牌面倒立时则有自负、矫情及无法容忍缺陷的意思。

4、皇帝，牌面正立时，代表坚强的意志和稳固的力量，当牌面倒立时，就表示任性、暴虐和残忍。

5、教皇，象征人类的认知及信仰，牌面正立时，表示信心十足，不疑不虑及对事物有正确理解力，牌面倒立则是爱说教、唱高调以及独断。

6、恋人，牌面正立时，这张牌代表道德、美学以及肉体上更高层次的感情与渴望，倒立时，则代表欲求不满、多愁善感和迟疑不决。

7、战车，牌面正立代表成功的、有才能的和有效率的，若牌面倒立则暗示专制的态度和拙劣的方向感。

8、力量，这张牌正立时，代表个人的魅力以及追求成功的决心，倒立时则暗喻自满和滥权。

9、隐士，象征智慧的结晶及绝对的纪律，牌面正立时，代表有所坚持、有目标、深沉且专注，牌面倒立表示专断、不易原谅他人、多疑以及气馁。

10、命运之轮，象征时运的逆转，除了变化本身，世上并没有真正永恒不变的真理。

11、正义，这张牌正立时代表正直、公平、诚实的和纪律，倒立时则暗喻消极、疏远、惧怕创新以及不满。

12、倒吊人，当牌面正立时，表示认清极限、解决问题和拥有人文特质，比如自我奉献，倒立则代表在精神上有所局限，并且缺乏远见。

13、死神，这张牌的积极意义是抛开过去，超越限制并持续成长，是希望人们避免沮丧、悲观或忧愁。（不要看到死神就以为是要来索命的）

14、节制，牌面正立时代表节制欲望，牌面倒立时，意思是轻浮和过度追求时髦。

15、恶魔，象征着奴役，消极，放纵。

16、高塔，张牌正立时代表能接受挫折，勇敢克服持久战，倒立时则代表得意忘形、自作自受以及沉迷在虚幻不实的想象中。

17、星星，意味创造力和对生命的可能性的信心，也可以代表希望。

18、月亮，牌面正立时的意义是敏感、体谅与感同身受，牌面倒立则表示情感上的顺从、被动的缺乏自我。

19、太阳，象征知识、活力和幸运，也代表值得受人尊敬和回报。

20、审判，这张牌正立时，具有清澈、人际和谐及美好的名声的意思，倒立时则隐喻容易沉溺在欢乐的追逐中，并且缺少面对忧伤的能力。

21、世界，象征无尽的力量，无所不有，无所不能。

（另外这里提一句，塔罗牌的适用对象是人类，这里战双剧情里面却给机械体赋予塔罗牌的含义，很有意思）

第一次演算开始…………

现在是……第二百六十一天……人类消失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

数十年后，自然会逐渐抹去所有人类的足迹，野兽穿梭在不断腐朽的邻里，人类曾经的居住地千疮百孔，百年后，由于温度变化和植物的生长，金属会膨胀或收缩，大部分建筑都会自然倒塌。

直到一万年后，除了一些放射性物质，地球上存在过人类的文明痕迹已彻底消亡，但是就连这一万年的时间，在地球四十五亿年的寿命中，微乎其微。地球没有人类依然会旋转，人类之前有生命，人类之后依然会有生命。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这句话出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当名叫Sniper-PK43（狙击兵）的警戒机器人的电力被重启时，它脱口而出的便是这句话。

一张陌生的脸占据了机器人的全部视线，随着凑过来的脸将距离拉开，它看到了对方的全貌，那是一个穿着银色驾驶服的陌生少女正叉着腰，上下打量着它，它的记忆数据还停留在被切断电源的那一刻，随即它意识到自己是被眼前的少女重启了。

自来熟的少女将它的机顶上的落雪用手拍走，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样绕着它打转。少女微笑着说道，不用谢哦，助人为乐一直都是我的宗旨，我要怎么称呼你呢，小狙？

在对方自言自语的空挡中，Sniper-PK43自我检索了一遍程序运行，各项功能正常，但由于没有联网，它并不知道自己被关机后已经过去了多久。Sniper-PK43重新向眼前的少女介绍了自己，并问道，你没有感染症状，请问有什么目的？

对方摆出夸张的架势呼喊道，就叫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七实大人吧！七实我可是起码有九九六十一天才找到小狙这么一个可以对话的同伴呢，虽然你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怪大叔，不过七实我是不会介意的。

Sniper-PK43沉默了一会后回道，我的名字并不是小狙，如果你一定要称呼我的话，请用我的编号吧。七实点点头回应道，好的呢，小狙。

Sniper-PK43回道，完全没听进去我说的，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七实摇了摇脑袋，解释道，七实的目的，七实也不知道……七实想要和你交朋友，七实在这里走了好久好久，到处都是下雪天，一个人都没见到耶，好无聊。

七实继续追问，可以告诉七实发生了什么吗？

正当Sniper-PK43思索之际，少女将手放在Sniper-PK43的后壳处轻轻抚摸着，奇妙的是，Sniper-PK43的程序无法对眼前陌生的少女产生任何敌意，这熟悉的动作唤醒了Sniper-PK43记忆库中的某些片段。

他不知道雪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那时Sniper-PK43所在的这栋楼处于一座保育区内，他本身则属于一名人类士兵，这名士兵的身份是空中花园政府军，因此严格来说，他也是空中花园的所有财产，他的第一次开机就在这个楼顶。

那名士兵激动地呼喊道，啊啊，启动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修不好了……

随着系统缓慢地运行，他有了听觉，随即是视觉，他看见士兵的手覆盖在他的顶端，像是对待小动物一样抚摸着他。

Sniper-PK43发出声响，启动完成，请下达命令……

士兵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能运行就是好事，这样也能给大家减轻一些负担。然后将手缩了回去，在寒风中哈着冷气，重新戴上厚重的手套，接着对Sniper-PK43说道，从今天起就需要你和我一起盯着这一片了，你的工作就是狙毙任何试图闯入这条边界线的感染体敌人，明白吗？

从他开机起的那天，世界已是无尽的雪原。那之后，他在楼顶上代替士兵完成执勤工作，日夜交替，全年无休，偶尔士兵会爬上楼对他进行检修，士兵总是习惯自言自语地和他说一些与工作无关地话，像是他们在天上还有一个名为空中花园的据点，那里有一位他很敬仰的前辈；曾经的地球上有四个季节，但现在只剩下冬季了。

夜色中，那名士兵问道，Sniper，你能看到衰竭区吗？士兵坐在他身边用手指指向夜幕中的远方，尽管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仍然能听到人类的声音冻得直哆嗦。

Sniper回道，我不能理解衰竭区的含义。透过呼啸的寒风，他只能看见一片冰封的城市。

士兵自嘲地笑道，也是……那场灾难很夸张呢，能看见它的地方都一个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衰竭，极寒，战争，四季，这些都不存在于Sniper-PK43的本地数据库中，他只能透过士兵的只言片语去拼凑这个已经消逝的故事。

再后来，出去偶尔游荡再保育区之外的一些感染体，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敌人，他和士兵的工作越来越清闲，仿佛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整个世界变得只有这片楼顶这么大。随后士兵消失了一阵子，他依然坚守在岗位，没有接到其他指令，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士兵再次出现时又是再一个夜幕，人类气喘吁吁地爬上楼顶，来到他身边，贴着他坐在一旁。Sniper-PK43询问道，你要下达新的指令吗？

士兵一愣，反问道，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Sniper-PK43回答道，你消失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士兵爽朗地笑了起来，面对着Sniper-PK43费劲摘下自己的头盔和手套，将面颊暴露在风雪中。由于极低的温度，士兵的皮肤开始发青，这是Sniper-PK43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类的面容。士兵道歉道，对不起，把你丢在这里这么久。

Sniper-PK43看见士兵脸上有些水成分，那些水雾在他的脸上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士兵再次说道，让你看见这个世界最糟糕的一面……对不起。尽管是向着Sniper-PK43所说出的话，士兵的眼神却落在了远方的不知何处。

士兵站了起来，像第一次启动他那样用裸露的手心抚摸着他，他能敏锐感觉到人类不规律的心跳和颤抖。

Sniper-PK43俏皮地打趣道，发生了什么吗？需要倾诉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提供午夜倾听服务。而士兵并没有因为他的“俏皮话”而笑起来，士兵只是轻轻地抚摸他，低语着，那位前辈也走了……大家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也许马上就要放弃这里了，真可惜啊……（这里的前辈指的是首席）

士兵将手放在他的电源键上，轻声说道，不能再让你看到这么绝望的场景了……

随着能源传输线闪烁几下，全身的制动点位蓝光逐一熄灭，这下他彻底要成为一堆无用的机器零件了。再系统关闭前，他看见的景象是人类背对着他，站在弯月之下，寒风呼啸着，士兵像一只暴风雪中的鸟类，纵身跃下。

当他被重启时，他断层的记忆仍然停留再这一刻。七实问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原因吗？

Sniper-PK43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七实依旧开朗地回道，七实就是七实哦，可是七实来的地方不是这样的呀……七实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极地的雪都没有这么大！七实一路都在堆雪人，已经堆腻了，也没有人陪七实打雪仗。

Sniper-PK43继续追问道，你从那里来？

七实回答道，七实也说不清楚，之前是全球环游，任何一个机器奶奶把我带到这里来了。（机器奶奶指格式塔，这里说的是格式塔给七实进行了未来的推演，是很久之前的剧情了，早在七实和渡边的沙漠剧情结束后就有了）

七实继续说道，总之，看来你也什么都不清楚呢……既然如此，七实决定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了，小狙也要一起来吗？

Sniper-PK43问道，下一个目的地是哪？

七实大声地回答道，七实不知道！

Sniper-PK43不禁碎碎念道，这不是完全没有说服力吗？我哪也不去，我的任务就是驻守在这里，这是我的创造者给我的指令。

七实回道，七实知道你也很想见到你的创造者，那就把我们搭档的暂时目标设置为找到你的创造者吧，如果有我们两个，一定可以弄清楚大家都去哪了，七实要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实的声音如同轻快的飞鸟，其中蕴含的希望触动着Sniper-PK43一成不变的程序电路。但Sniper-PK43还是劝道，你还是放弃吧，我在这呆了很久，一个人类都没见过，那个人类希望的是我驻守在这里，保证这个城市的安全，而且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事？

七实闭着一只眼睛笑着回道，因为七实有个神秘身份来着，那就是为迷途的羔羊达成心愿的河神。

Sniper-PK43疑惑那是什么，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如同人类一般叹气的冲动，随后他启动了底座下的加热源，堵在他结构缝隙中的雪顷刻被融化，底下折叠的炮台缓缓支撑起来，身上的雪噗噗往下掉，然后与七实一同出发寻找自己的创作者。

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白雪覆盖，无论是高楼还是路边的公共设施上面都是终年不化的冰层，人类曾经的群居地已经满目疮痍，无从辨认了。Sniper-PK43第一次离开楼顶，走在这座他被授命守护的城市当中，公路上的每一粒雪都躺在原处，当Sniper-PK43踩在厚重的雪地上，掀起一阵小小的白色雾气。

这时一声夸张的吼叫声传来，并呼喊着，监察队来抓不听话的小朋友了！！

Sniper-PK43看到眼前一个巨大到充满压迫感的机械走来，上方还传来了七实的声音。Sniper-PK43问道，骑着这东西踏进我的监控范围，我尽然都毫无察觉，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个机械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七实拍了拍身下的机甲回道，你是说帕瓦吗？七实也不知道哦，我来到这的时候就在我身边了。

Sniper-PK43吐槽道，还自顾自地取了奇怪的名字……真是可惜它不能开口反驳。

七实争辩道，这名字不是充满力量吗？七实费了好大劲才想到的，七实，以帕瓦形态出击！

随着七实意义不明的口号，机甲大步迈向前方的雪地。（自动驾驶？不过好像武器是手动）

但七实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Sniper-PK43也只能沉默地跟着骑在机甲上的少女，开始漫无目的的旅行。

两人已经走过了三个看起来完全一样的街区，所到之处都与在楼顶上所瞭望的景象别无差异，死气沉沉。遇到没有倒塌的大楼，两人就会走进去探寻人类的痕迹，但毫无收获。也许这里就是世界末日，Sniper-PK43想，而他和那个士兵是世界上仅存的两个物体，地球不过是一个放大版的楼顶。

正当Sniper-PK43思索着，七实却发现了什么东西惊呼起来，前面好像有些什么……！

引起七实惊呼的正是前方隐隐能看见的一栋建筑，与先前所途径的那些地区不一样的是，眼前的建筑并没有被白雪覆盖，而是被一个巨大的白色穹顶笼罩着，周围还有着一些机械体模样的身影。

Sniper-PK43警惕地说道，等等，先确认那是不是感染体……

七实操纵着帕瓦快步走了上去，Sniper-PK43也只能跟了过去。建筑底下一个正在扫着残雪地机械体发现了七实，立即停止了工作，头顶上的显示屏冒出黄色的光。片刻后，机械体发出声音，有客人来了！有客人来了！

随着它的声音，四周其他与之型号完全不同，各种各样的机械体也陆陆续续的停下了动作，如同传声筒一般，将“有客人来了”这句话传递下去。

七实从帕瓦上跳下来，随着她走上前，迎面走来一个相貌可爱的机器人。自称雪球的机器人热情地介绍着，你好！欢迎来到爱心之家，我是雪球，这里是专门为人类打造地温暖社区，请问你们是来观光的吗？

七实不禁发出感叹，原来这里还有这样的社区吗？真是太好了，七实正在寻找一个人类，你们这里有人类来过吗？

雪球有些失落的地回道，还并没有人入驻这里，不过我们一直在为人类的到来做着准备，我们有着一流的服务与健全的生活和娱乐设施，如果可以的话，请客人也进来看看吧。

一踏入建筑之中，七实便被内部的装饰吸引住了，大厅被装潢成整洁温馨的模样，有着摆放着沙发和茶几的休息区，也有色彩明亮鲜艳的游玩区，而在大厅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正散发着浓烈的暖意。

雪球介绍道，原本还要在这里放上绿植，可是外面已经很难找到生存的植物了……这里的绿植都只是由高分子合成物拟态造的纺织品罢了，这边是我们设置的娱乐区，能够让人类放松休息，这里是专门给人类小孩提供的游玩设施，考虑到如果有人类来了，说不定也会带上孩子一起来。七实看到了游戏主机两眼放光。

雪球继续介绍着，这边是按照海洋馆布置的摆件，由于我没有找到活着的鱼类，因此是由我们的仿生鱼伙伴扮演的。还有中间位置的是我们建造的“篝火”，可以给人类取暖，我们认为人类是因为太寒冷了，所以都去寻找更加温暖的地方，只要我们一直维护这里，总会有人类找到并入驻这里的。（可惜已经没有人类了）

在小机器人介绍的过程中，另一位端着盘子的机器人走了过来，名叫马提尼的机器人热情招待道，客人，请试试我们的食物吧。雪球解释道，由于我们机器人没有味蕾，因此也无法得知这些食物的味道如何……也许小姐您可以给我们一些建议。

话音未落，七实就已经抓起餐盘上的蛋糕放进嘴里了，嘴里含糊着说着，真的很好次！

望着竖起大拇指的七实，Sniper-PK43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搜寻着建筑内部的每一个角落。

在七实疯狂地体验了建筑中的各种设施后，直接累得瘫在了大厅的沙发上。雪球过来询问七实对这里的服务还满意吗？

七实称赞道，很好很好，七实很满意。

看着雪球不断记录着什么，七实问其在做什么。

雪球回道，记录反馈，这样我才可以继续改进这里，不过，不知为何，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认为小姐是非常特别的存在，所以小姐的反馈也很重要……七实小姐给我们带来的感觉就像是人类一样。

在和爱心之家告别之后，七实和Sniper-PK43继续踏上了旅程。

这时七实和Sniper-PK43才发现外面的夜幕已经降临了，而且风更加大了，不断呼啸着将雪卷入爱心之家中，在巨大的圆形空间中旋转的风发出了如同哭泣一般的声音。七实眷念地将手放在建筑的墙壁上，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随后对小狙说道，等找到了你的创造者，还有指挥官和大家，我们就告诉所有人，这里有个很棒的社区吧！到时候，这里一定会充满真正的快乐的。

Sniper-PK43不解的问道，指挥官是什么？而且你刚才不是玩得很快乐吗？

Sniper-PK43惊异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并不能体会什么是快乐，却不由自主以判断人类情绪地标准来判断眼前的少女。

七实露出了笑容，回道，因为看到了大家都还饱含祈愿，而祈愿又会化作前进的力量，所以七实也感到很快乐哦！

已经离开社区十几公里的七实和Sniper-PK43躺在一处高坡上往下望去，还能看到远方那片明亮又空寂的城市，宛若是沉寂的黑夜中唯一的一颗星星。七实将手举起来，挡住不断飘落在脸上的雪花，透过手指的缝隙望着那个孤寂的社区，问道，小狙喜欢那里吗？

Sniper-PK43回道，那里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最后七实终于把举酸的手放了下来，使劲眨了眨眼睛，那些发光的星星还留着残影。

七实从地面上翻过身来，张开双臂，将脸埋在雪地中，像是在拥抱大地，自顾自说道，虽然自从七实离开家后，也一直是一个人旅行，但七实从来没有觉得孤独哦，可是现在……七实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地球奶奶生气了的话，请不要再生气了……

Sniper-PK43回应道，虽然我的数据库没有更新过，但我也知道……地球很强大，比任何一个人类或是机械体都要强大。

说话时，Sniper-PK43的动态取景器捕捉到了他下方有一只怪异，通体红色的鹿在夜色中跃过，除了人类，其它生物似乎开始适应这样的气候。Sniper-PK43不禁产生了疑问，这颗星球上……真的还有人类存在吗？

好几天的旅途中，七实用一个照相机对着Sniper-PK43说道，茄子，可以在显示屏上显示一个笑脸吗？Sniper-PK43顶部的信号灯闪烁了一下黄色的灯光，并吐槽道，如果我有这个这个功能，我一定会摆出一张臭脸。

给Sniper-PK43留下影像记录后，趴在机甲上的七实拍起了其他的景色，尽管它们在Sniper-PK43的认知中都大同小异。七实开心地说着，这是在记录七实的日志哦，这样回去的时候可以拿着给指挥官和朋友们看，告诉他们七实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也许指挥官会因为七实的日志震撼到，来拜托七实下次也带上指挥官一起旅行呢……

Sniper-PK43有些疑惑地问道，已经不止一次听你提到过这个名字了，那是人类吗？

七实笑着回道，没错，指挥官是七实唯一的……啊，不对，应该是维二、维三……的人类好朋友！但是是七实最喜欢的，唯一的人类！指挥官教会了七实超级多东西，如果你想见指挥官，七实也可以引荐哦，不过在指挥官心中，肯定还是七实是最可爱的孩子。七实说了自己的小秘密，小狙也说说自己喜欢的人类吧？

Sniper-PK43回应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在我的记忆库中，我对我的创造者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那时候我所在的城市还是一个人类据点，创造者也有其他的人类同伴，他断断续续地提到过一些……因为极寒，还有衰竭，人类地处境变得很困难。

七实说道，七实问的是小狙眼中的那个人类是什么样的，这是无法通过阅览记忆知道的，而且七实一直都在调查，极寒和衰竭到底是什么……新的病毒吗？这一路也没有遇到什么感染体。Sniper-PK43推测道，应该是让这里不停下雪的原因。

七实自顾自说道，为什么七实之前没有听过这个事情？！必须要知道指挥官到底在哪里……如果我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告诉指挥官，指挥官肯定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Sniper-PK43询问道，那个人很厉害吗？

七实拍着胸脯回答道，虽然指挥官厉害是厉害啦，但是还比不上七实的强大。（确实）Sniper-PK43平静的阐述道，纵使再强大也无法解决这样的全球气候问题，如果有人能够解决，这里就不会是这样的光景了，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四处出现了变异的动物，大厦里唯一留下的人类痕迹也只有他们冻僵的尸体，也许人类已经灭绝了，为什么你一直抱着再次见到他们的期望？我的创造者大概率已经死亡，我只是认为也许还有一丝希望能够找到他留下的信息的可能性。

七实摇了摇头，严肃了起来，对小狙说道，七实还没有调查到这里的真相，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七实会一直努力寻找其他人的。

这样的严肃没能持续半秒，七实突然发出惊呼，从机甲上跳了下来，呼喊道，七实有了不得了的发现！快看，这里有一个公园耶！

重新振奋起来的七实张开双臂飞奔出去，不远的前方就有一些被雪覆盖住的设施，以难以辨认原本的功能。来到其中一个雪堆前，七实奋力扒拉着，露出底下颜色鲜艳的跷跷板。

Sniper-PK43平静地说道，之前没有看到这样的地方，不过也没有什么用，已经没有儿童会来这里玩了。

七实回应道，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认不出来而已，七实决定在这里堆一个雪人，让它看起来更像公园。

Sniper-PK43不禁吐槽道，你不是说都堆腻了吗？

七实微笑着回道，现在七实和小狙一起，和七实一个人堆雪人不一样的。说话间，七实便堆起了像篮球大小的雪球。

短短一会功夫，七实就真的在路边堆起了两个雪人。七实说道，这是七实补给你的见面礼哦，你就放在心上好好感激我就行啦。

Sniper-PK43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有两个？

七实骄傲地介绍着，这是《宇宙级最棒人类组合》，七实的最新作品！这个大雪人是七实的指挥官，指挥官胸前挂了好多亮晶晶的奖章，非常的气派，小雪人则是小狙的好朋友长官，七实奖赏给这孩子一朵花，七实知道你很想念你的朋友……就像七实想念七实的朋友一样，七实也会尽快找到指挥官，有了最棒的人类加成，配合七实强大的实力，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被解决！

少女的笑颜令Sniper-PK43无法再陈述自己的推断，这一次他没有打断七实的祈愿，也没有隐藏自己心底那份隐隐的……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期望。虽然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否真的能做到她所说的一切，但这还是第一次有其他的人要为Sniper-PK43做到什么事。

Sniper-PK43慢慢说出，谢谢你，七实。

过了一会，公园的另一个方向传来怪声，Sniper-PK43侦测到有感染体。

七实重新骑上机甲，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摆出了气派的进攻架势，冲过来的感染体被帕瓦巨大的锯刃削成破碎的零件，公园里满地的残骸。其中一个感染体身上还挂着奇怪的东西，好像背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些吃的，七实掏出来点吃了下，发现味道有点奇怪。

七实毫不介意地准备带走，拿回去给指挥官吃，作为这里的特产。（首席：生命之星给我留个位）

七实推断感染体是不会做出携带食物这样的事情的，说不定这孩子出门就是为了这袋食物，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没能再回去……也许他的家里还有其他需要食物的人类在等着。

在七实和Sniper-PK43的搜索下，果真在附近的雪地又找到了一些线索，稍微扫走一下雪，发现有些散落着的儿童玩具和糖果纸。顺着痕迹前行，七实操纵着帕瓦掀开了一处倒塌的建筑顶部，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截短小阴暗的楼梯。

七实从帕瓦身上下来，并将帕瓦停在旁边，七实和Sniper-PK43一前一后走进了狭小的入口，楼梯的尽头有一道门，七实举起手指在唇边做了嘘声的姿势，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你好你好？七实不是坏人哦，如果没有应答的话七实就要进来啦。

过了一会，没有回应，而门上有一道机械锁，七实只是稍微操作便打开了门。走到里面才发现这是建在地下的育儿所，房间内只有些许微弱的光线，摆放着简单的生活设施，数张铁质的床，尽管狭小且阴暗，却很干净，像是不久前还有人打扫过。

看到没人在，七实开始唱一支曲调奇怪的歌，并且在房间里四处晃荡，跟在七实后面走进了的Sniper-PK43打开了热源扫描器，扫描着这个狭小的空间，随后在角落里发现了几点微弱的热源。Sniper-PK43将这件事告诉了七实，然后快步走上前去，一个有着人类女性相貌的机械体正瑟瑟发抖的双手握着生锈的菜刀，跌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七实和Sniper-PK43。

Sniper-PK43快速在数据库中对眼前地机械体进行了检索，可由于他的数据库信息从未进行过更新，也无法联网，只能检测到一台型号相近，产自黄金年代地育儿保姆机器人。

七实弯下腰安慰道，别害怕，然后伸出手隔空拍着那名陌生机械体的头。七实的动作似乎起效了，尽管还在发抖，但眼前的机械体慢慢放下了紧握的菜刀，视线不断在七实和Sniper-PK43之间游离。那名机械体颤巍巍地问道，你们是谁……？

七实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七实，后面这位呢，他就叫做小狙，七实正在找一个人类，请问你有见过任何人类吗？

那名机械体疑惑道，人类……？对了，我的孩子……你们也可以帮他吗……？

七实有些吃惊，这里有孩子吗？怎么没有看到？

Sniper-PK43表示没有检测到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

提及到“孩子”，眼前的机械体面容上的神情变得温柔和悲伤起来，对七实说道，我把他藏起来了，外面的温度太低了，又有感染体……为了保护他不受到伤害，我只能这样做，原本，是玛利亚那天要出去为他寻找食物的……但是玛利亚一直没回来，我又无法将他一个人放在家里，他一直说很冷……我必须得陪着他。

七实将先前从感染体身上扒下来的背包去了下来，展示给眼前的机械体，问道，这个是你的吗？

那名机械体激动地说道，对……没错！这就是玛利亚带走的背包，玛利亚呢？食物呢？

七实有些伤感地回答道，你说的那个玛利亚已经离开这里了……不过！这里面是有食物的哦，玛利亚为了它很努力很努力……现在七实把它还给你。（一想到玛利亚千辛万苦才找到食物，还被感染体追赶，最后被感染的情景就难受）

机械体手中的菜刀坠落在地，她颤抖着接过背包，在里面翻找出残余的食物。最后，那名机械体哽咽的对七实进行了致谢，她站起身，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但作为机械体，她并没有泪水可以落下。

七实安慰道，这是七实应该做的，现在可以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孩子吗？

那名机械体回道，可以，他可能还在午睡……家里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幸亏有你们到来，不然我也只能出去寻找食物了。

机械体如同家庭主妇一样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领着七实和Sniper-PK43来到房间的角落，那里被她用布和树枝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帐篷，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泛黄的布料，露出里面的情景。帐篷里是一张婴儿床，一个看起来比婴儿车高出一大截的人影蜷缩着躺在其中，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军绿色大衣。

不等Sniper-PK43发出声响，七实轻轻地掀开了盖在人形面部黄白相间地布料，展现在两人面前的，却不是他们所预料中地情景。在看见布料下的人类尸体后，七实的手抖了抖，围巾和大衣都滑向了另一边，暴露出一个以奇怪的姿势蜷缩在婴儿床上的男性尸体。七实惊呼，这根本不是孩子！七实震惊地转头看向一脸慈爱的机械体。

Sniper-PK43瞬间启动了狙击模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他的枪口对准了那名机械体，此刻机械体那副人类女性面容显得诡异又可怕。Sniper-PK43质问道，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他？

那名机械体还有些困惑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他不是好好的吗？我还能监测到生命信号啊……

她揭开婴儿床上的大衣，在厚重的布料中，那具已经死去多时，蜷缩着的冰冷身体的怀抱中，静静的躺着几只相互依偎的雏鸟。（这个场面感太绝了，死亡与新生）

机械体继续说道，他的心还在跳动呢，前不久他还告诉我，他很冷……我找了很多取暖的东西……

眼前的“女人”仿佛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她这件事一般，神情逐渐惘然，望向那架被她精心保护着的婴儿床，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机械体茫然地自言自语道，我这样做了吗……？他来到这的时候，是一个很黑的夜晚……他在门口敲门，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人类了……他受了很重的伤，于是我和玛利亚一直看护着他，第二天晚上他突然说他很冷，但他的身体一直在发烫，到处都找不到药物……他说他困了，于是我抱着他一整夜，但到了第三天清晨，他的心就不再跳动了，我做了什么呢……？我想要他回来，我为什么照顾不好他，我应该照顾好他的，他还那么幼小，那么脆弱。

此时机械体开始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发出扭曲的痛哭，这也许是她的第一次哭泣，就连“哭泣”都没有写进她的逻辑程序，她只是本能的模仿人类，却格外嘶哑的低嚎。

机械体哽咽着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抱着他在窗边一直等待着，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是我再次感受到了他身体上传来生命的征兆……我很困惑。

那是一只在暴风雪中无处可去的鸟儿，误打误撞闯入了这间育儿所，在狭窄的空间盘旋着，疲惫的它兴许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于是停落在温暖的布料中，人类的身体上，在这里筑了巢。

那名机械体无力地攥着胸前地衣服，不断地质问自己，捶打着自己，像是要从其中捶打出灵魂。

Sniper-PK43这才明白过来，在坠楼后，他的创造者并没有死亡，而是前行到了这里，这间昏暗狭窄地育儿室成为了那个士兵最后的归宿。

七实用双手抹去顺着脸颊落下的泪水，靠近跌坐在地上的机械体，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打着，随后七实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在墙壁上一笔一划的画着什么。片刻后，墙上出现了一幅用难以理解的符号组成的图案。

女性机械体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墙上的画。

七实解释道，这里，画的是人类变成了鸟儿飞走的景象。说着，七实握住了机械体的手，为她擦拭并不存在的泪水，然后安慰道，那个人类也非常担心你，因此变成了小鸟来看望你……所以，不要再把自己束缚在这里了，我在这里感受到了悲伤……你会感到很难过，同样，你也会感受到其他的情绪，所以这世界上一定又值得你去追寻的事物，就像你追寻那个人类一样。

机械体望向眼前的少女，充满了茫然的眼中似乎有水光在闪动，宛若受到了“启示”。

在寂静中，地下室响起鸟儿的鸣叫声，女性的机械体轻轻地唱起一句歌谣。

飞过变换的沙漠平原……越过暴怒的峻岭崇山……穿越狂风暴雨……只为去到你身边……

在那之后，雪不动声色地又变大了起来，漫天飞雪遮蔽了一切。七实立在大雪中，机甲巨大的身躯将她托起，却仍然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渺小，她听了听，全世界似乎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响起心跳声，唯有风的沙沙声围绕着他们。

Sniper-PK43说道，七实……无论如何，我们确实找到了他。

七实跳下机甲，举起手中的录音器，从育儿所离开前，那名机械体将这个拿给了她，告诉她这是人类一直携带在身上的东西。

七实望着Sniper-PK43平静地说道，这里面应该还有一些信息……要听吗？

Sniper-PK43默认了，接着七实按下了播放键。

第一条留言：呃……这里是尾崎，现在距离……小队来到……驻地区已经二十一天了，我正在试图记录一些日志，由于极寒扩散，地球上降临了前所未有的寒冬，幸运的是，在气候和环境的双重影响下，帕弥什……似乎也在减少……人类还在寻找希望。

第二条留言：今天是第二十六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连感染体的影子都没见着，我在街道尽头找到了一个停机的……式，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第三条留言：三十五天，我今天目睹了一栋大楼的坍塌，我本……漫无目的的巡逻，突然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不久后那栋大楼的落地窗绷断了，掉落到底下的人行道上，紧接着，那栋大楼跟积木似的在我眼前崩溃了，我吓得跑出去老远，穿着防护服还挺费劲的，大街上充满着狂风卷携的各种碎片，不过幸好没有砸到我。

第四条留言：我今天找到了一个黄金时代的育儿所，还能看出孩子们曾在这里玩耍和休息的痕迹，现在这里空无一人，我试图找到一些物资可以带回去给汉克他们，但什么也没有找到，不过有意外的收获……这里的玻璃窗都毁了，然而房间仍然有居住着，我在窗台找到了两个鸟巢，看来有鸟儿飞来这里，落在窗台上，它们叼来食物、皮毛，留下骨头和羽毛。

第五条留言：我把那台笨重的机器修好了，多亏了泽维尔帮忙，出于一些私心……我拜托泽维尔为它装载了一套人格模拟程序，它现在说话有点像小奈，哈哈……并不完全像，但我就姑且将它当作是小奈在陪伴我吧，我打算把它安置在咱们驻地最东边，还能替我盯着点，清除一些游荡的感染体，汉克的极寒症越来越严重了……也许他应该回到空中花园去，那里至少还有生命之星可以照顾他。

第六条留言：汉克没能挺到撤退，我很难过，真的，泽维尔也想要离开了，但这里剩下的难民呢？大家该怎么办？听说帕弥什生物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气候了，前线的战争也愈演愈烈，也许我应该向上面申请，也调去极寒波及最大的区域去。

最后一条留言：……前段时间，收到了前线的讯息，那名前辈战死了，那名战士的遗体没有被带回空中花园，而是永久地留在了地球上，驻守在地球上地日子里，我见到了许多文明破碎的片段，我记得在法奥斯上课时，教授说过，黄金时代的科学家曾预测，我们的文化和历史可以通过无线电波和电视广播永远继续下去，向着广袤的宇宙无限延伸，或许某个星球的智慧生物会接收到我们的讯息，我们在这里，这是我们的文明。但随着科技进步，理事会的科学家经过计算，这些电波在经过2光年后就会永远变成噪音，我们的电波甚至都达不到离太阳系最近的新星，一万年后，到底还有什么能够证明我们曾经生活在这个星球上，并创造过辉煌的文明？首席前辈说，“任何故事都有另一面，生命比我们想象的更具有弹性，哪怕我无法再战斗，但希望仍在延续，万物兴衰，生命的轨迹也将继续下去，我仍属于这里，因为我们人类也是万物的一部分，即使我消失了，生命的延续却不因此改变。”空中花园决定撤离地球，这颗不再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但我决定留下来，成为生命的延续。（这个士兵是指挥官，也是首席的后辈）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录音到这便结束了，沙沙的电流声似乎预示着童话终将完结，昏沉的世界中有什么东西将七实拽了下去，确凿无疑的现实击碎了少女拼凑出的幻想故事。

看着沉默不语的七实，Sniper-PK43最后道别道，我已经知道了全部能知道的信息了，谢谢你，七实，我们已经自由了，没有人类，我们也没有了意义。随后Sniper-PK43准备转身离开，七实挽留道，你要去哪里？

Sniper-PK43回道，我已经得知了我的创造者的下落，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与我这台机器有关联的人类了，我们的合作关系也可以终止了，我要回到我原本呆着的地方继续执勤。

七实湿润着眼睛问道，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Sniper-PK43回答道，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人类已经离开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将人类设置好的指令延续下去，如果你还有想要做的事情，那么也只能你自己去达成了。

在这个死寂的寒冬中，土地上寸草不生，唯有风的呼啸，地球成为了被雪覆盖的海洋，像是一座冰封的坟墓，一切生灵所存在过的痕迹都成为了墓碑上的墓志铭，拂去白雪，只能从中窥见一点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七实的呼喊得不到任何回应，害怕错过任何痕迹，她独自穿行在暴风雪和稀碎的城市残骸之间。她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地行走了多久，所到之处除了寒冷的雪别无他物，在终于无法前行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听见城市边缘的山峰之上传来低沉的轰鸣声，雪如同海浪从远方涌来。专注的观察片刻，能够捕捉到远处山脊上一排红黑色的细线，那条红色的细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沿着山坡推移下来，野兽的嚎叫声响起，冲锋在最前面的是身份不明的兽类，如同黄金时代影片中的狼群，可通体猩红的特质标志着它们的特殊性。

七实转头寻找能够暂时躲开这些野兽的场所，却注意到荒芜的雪原另一头，一个身影正在快速移动着。七实微微张开手臂，稳住身子，挥手唤来巨大的机甲翻身上去，朝那个身影移动的方向走去。

她随着那道身影走入了森林，机甲在细密的丛林间无法前行，因此她跳下帕瓦只身前往，她的呼喊被风卷向很远的地方，前方的人影并没有停下来的预兆。那人走过的路间散乱地躺着一些红色野兽地尸体，它们没有毛发，几近透明的，坚硬的猩红色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骨骼。七实穿过那些诡异的生物，在对方即将踏上另一片雪原之际追赶了上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突如其来的拉力使得对方回过头来，对方惊诧道，是你？！七实大人……

对方似乎是在斟酌着，这个称呼在她的齿间回转了数次，才被艰难的念出。

对方继续问道，你来了……是来寻找答案的吗？人类已经灭绝了，机械教会也在长久的内耗中溃散了，现在的地球上只有永冬，这里并不是你要的答案。

对方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哈卡玛。

七实询问刚才那些野兽是什么？

哈卡玛解释道，那是适应了环境进化的帕弥什生物。

七实继续追问，你认识七实？

哈卡玛停顿了片刻后回答，这是我们初次见面，因此我们并不认识，但“妈妈”叮嘱过我，关于你的事，“先哲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突然降临。”因此我会尽可能解答你的疑惑，带你找到回去的路。

七实继续问道，人类真的灭绝了吗？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为什么帕弥什会进化成生物……极寒和衰竭又是什么？

哈卡玛解释道，在你出现的几十年前，人类政府研制出来一副能够吸纳帕弥什的特化机体，名为“极昼”，那副机体实验失败了，但人类并不甘放弃，并在后续开启了一系列的研发实验，消耗了巨大能源的同时造成了不可逆的环境影响，后来发生的那场巨变，人类将其称之为“衰竭”，所带来的影响即为“极寒”，自那之后，地球上便只有冬季，极其恶劣的环境导致人类无法继续再在这颗星球上生存下去，能源问题也致使他们无法顺利离开地球，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的灭绝是必然的，而你，在“妈妈”的预言中，你是会出现带领机械教会找到答案的那位先哲大人。

七实回道，七实不明白什么机械教会，七实也没有要成为过那个先哲，你们肯定认错了。

哈卡玛只是在自责，没有找到您是我的失职，先哲大人，我已经寻找了您近百年，尽管机械教会已不复存在……但我仍会竭尽所能协助你的需求。

七实点点头说道，拜托你，你知道算力足够大的设施吗？七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哈卡玛回道，附近有一栋人类留下的航空研究实验所，也许那里可以。

来到实验所，七实和哈卡玛被驻守在那里的机械体攻击，七实只是将他们束缚住，然后询问它们，为什么还要驻守在这里？

那些机械体回道，我们在等待同伴，但是，一直没有，所以要，组装，到宇宙去寻找。

七实更加坚定了内心，七实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七实握住了哈卡玛的手说道，谢谢你，哈卡玛……七实要回去改变这一切！

哈卡玛略无措地低头看着自己与少女相握地手，似乎在犹豫。哈卡玛问道，不理解七实大人所说的话，先哲大人可以回到过去吗？

七实解释道，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七实还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见到了那么多悲伤的故事，七实才慢慢意识到……就像机器奶奶送我来这里告诉七实的一样，这里是地球的未来，是真正的末日，送我来到这里，机器奶奶一定是希望我能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让我能够避免现在的悲剧……

哈卡玛回握了七实的双手，认真说道，这里是我所经历的一切，于我而言，这些就是世界真实发生的过往，是我的归宿。

低头沉思片刻，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越过这近百年的时光倾诉出口，但最终哈卡玛只是轻轻笑了，对七实鼓励道，那么在你的那个世界里，请你加油。

没有太多能告别的时间，在哈卡玛的注视下，七实翻身上机甲，将巨大端口的接口连接在后颈。

七实向哈卡玛道别，哈卡玛……谢谢你！回到真实的世界里，七实会早点去见到你的……

此时在于格式塔的演算区间内，第一次推演结束，七实大步向前迈进，朝着空气中那个没有实体的存在呼唤着。

格式塔冰冷地回应道，名为“七实”的个体，你好。

七实质问道，把我从沙漠里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吗？

格式塔依旧冰冷地回答道，我已经观察你许久了，身为机械，你是这颗星球上第一个觉醒了自我意志的机械体，是极具特殊性的个体，不仅如此，我观察到你在流浪中曾绘制的图案启发了部分其他机械的觉醒。

七实反驳道，七实那是在旅游，不是流浪！

格式塔回道，如果你执意要指正，在你的旅行中，你逐步展示出了你的特别之处，由于你的影响，机械的觉醒如同火种在这颗被帕弥什肆虐的星球上悄然蔓延，让我看到了地球的另一种可能性，经过演算，我认为你应当承担起带领机械的职责，成为觉醒机械的领袖，机械先哲，人类能够在帕弥什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仅为0.031%，唯有觉醒机械才是帕弥什的答案，如果唐突地让你承担责任，你必然会拒绝，因此我在刚才为你展示了，如果你不选择带领觉醒机械，地球将有的未来。

格式塔继续说道，在过去的这段时间中，我从未干涉过你的行为，但根据我的演算，其他的觉醒机械已经开始汇聚，你身为先哲，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职责。

七实有些苦恼地说道，突然给七实看这些，还让七实放弃好玩地旅行……七实知道了，但七实还需要时间，七实还有好多好多没有做的事情……七实会在旅行的同时……去这么做的！还有……是七实只要这么做了，大家就都可以活下来……是吗？

格式塔回答道，我只能以当下实时数据进行推演，无法给出准确回答。

然后七实逃离了那里，但同为机械的七实明白，那样的未来是真实存在的，在永冬的未来，她寻找了走遍的每一个角落，雪地下掩盖了无数人类和构造体的残骸，人类的历史与文明早已消散在那场浩劫中，机械们步入迷途，没有先哲的指引，它们陷入了混沌，而人类也走向了灭亡，那些机械体们……茫然地等待着，等待着永远不会归家地那个人，没有人告诉它们，它们可以去寻找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完全觉醒的它们仍然只能按照程序逻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被设置好的指令，被永远永远束缚在这片土地上，而自己本可以是那个去牵起它们的手，告诉它们离开那里的人。

时间来到七实到达北极航线联合，在与马丁等一众仿生机械们一起解决了安博莉亚暴走事件后，七实决定带着机械们踏向新的旅途。

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的七实朝着马丁挥了挥手说道，熊熊，七实突然想到还有一些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所以就先拜托你带着大家前行，七实马上就来找你们！

马丁问道，才刚说了要带我们走，这么快就要自己离开吗？

七实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嘿嘿……是很重要的事嘛！七实不会丢下你们的哦这边附近是有着一套高功率天线吧？用那个的话应该可以……七实想要小小地借用一下。

马丁疑惑道，啊，你是说那根石头吗……？你要那个做什么？熊人抬起手指了指从地底伸出、矗立在远处的石柱。

七实回道，七实想要去找一个……朋友，七实有些事情要问她。

马丁说道，既然如此，让我们送你过去吧。

七实摇了摇头拒绝了，如果引起其他居民的恐慌就不好了，这是七实一个人的秘密探险哦。

马丁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竟然是这么神秘的事情吗？那好吧……只能祝你一切顺利了。

七实恋恋不舍地努力朝着机械们挥挥手道别，向着反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了雪地中。

然后不知用了何种方式闯入北极航线联合戒备森严的实验型高功率天线基地的少女拍着胸口，独自走在空旷的地下室中。

东翻西找的七实在角落的控制屏上找到了错综复杂纠缠在一起的缆线。将其中一条粗粗的缆线接入颈后，片刻后，七实的机体进入了休眠状态。

数据空间中响起格式塔的声音，你来了。

熟悉的虚拟数据空间，上一次七实便是在这里经历了永冬末日的演算。

七实开门见山地说道，机器奶奶…….七实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去引导觉醒的大家了，现在七实想要再次进行未来推演，可能机器奶奶你会用各种理由来阻止我，但是七实这次相当地坚定！七实要亲眼确认未来是什么样子才能知道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

格式塔平静地回答道，阻止你也是没用的吧，但，名为七实的个体，我需要重新阐述未来推演可能会对你产生的不可逆损伤，每一次进行未来推演，需要调用全球所有格式塔能调用的机械所采集、存储的数据，并且由于计算量过大只能采用实时演算的方式，过于庞大的演算致使哪怕是我也无法随时停止，你必须在被演算的数据空间中找到能够与我链接的设备，另外，你在未来所受到的任何伤害，也会对你的程序思维产生一定影响，随着演算时间变长，冗余的数据无法及时释放，你所需承载的算力负担也越大，同理，如果“那个未来”愈加复杂…….

七实不耐烦地回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总之怎么样的准备七实都做好了，尽管开始吧！

格式塔沉默了一会说道，既然你坚持如此，名为七实的个体，是否确认进入第二次推演程序？

七实大声回答，确认。

第二次世界重构模拟程序启动……5%……18%……

随着格式塔的声音，周遭的环境如同被按了快进键的电影荧幕一般开始急速地变幻。

……加载完毕。

七实从未见过这样的战场。

月光下的地面呈现出焦黑的颜色，空中弥漫着硝烟，废墟中缓缓燃烧着余火。人类、构造体和机械体的遗骸仍然保持着殊死缠斗的姿势，一些破碎机械体用失真的声音，断断续续念着“机械自由意志”的字眼，只是没有人还活着，没有任何的生体反应。

这是……哪里啊……

这里显然并非七实所想象过的未来会给她的任何一个答案。

七实在废墟间快速穿行，扫描所有能利用的信息，她追寻着不知从何方所发出的微弱信号，在脑中勾勒出这个区域的图景。

矗立在这片区域的建筑都呈现出扭曲的姿态，由规整的巨大金属组合而成，怪异、冰冷，且没有丝毫人类居住的气息。

数据分析的过程中，她发现在这个陌生的战场上，战线一直在后撤，收缩，交战的规模似乎也越来越小。

七实看着分析结果感到一阵疑惑，莱夫特海姆要塞？

在七实通过拼凑的信息破译出人类消息的一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几发子弹击中七实的胸膛，仰头看见全副武装的构造体趴在高高的楼层上，七实听见他们的呼喊声，甚至还没来得及欣喜，泼洒过来的一阵弹雨将她从帕瓦上击落。

七实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弹痕，人类的子弹并未对她的这副机体造成什么太大的损伤，但那隐隐作痛的真实触感与对眼前这景象的认知偏差令七实的脑内一阵绞痛。更多的子弹如雨点般落下，七实在攻击的冲击下向后撤步,抬起手臂阻拦着那些来自构造体的弹火。

……为什么……要……

没有人回答七实的疑问，她的声音被淹没在炮火中。

楼顶上一名不明构造体大吼道，快！敌方机械体已脱离载具，没有反攻意向，全部火力歼灭！

好痛……啊，头好疼……

回忆与现实不断在脑海中交替，冲击着七实。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震动、崩裂，出现深坑，那是专门针对大型机械体的陷坑工事，帕瓦的一只脚不慎踩入，重心偏移，寸步难行。

七实咬紧了牙关，在崩陷的地面上前行，想要向对方挥手传达友好的讯息。

毫无预兆地，一双手将她拽离了那里，来者仿佛从天而降，轻盈地越过重重壕沟，闪过密集的弹雨，将七实拉到已经歪斜的机甲背后，又一发导弹堪堪擦过机甲的防御装甲，在半空爆炸。对方有着冷静温和的声音，张开的斗篷遮住要塞中射来的刺眼的探照灯，脸藏在兜帽的阴影下，无法辨认身份。

七实疑惑问道，是谁？

戴着兜帽的阴影回答道，这些稍后会跟您解释，大约再过10秒，人类军队将打完一个基数的弹药，补充时间约为30秒，请您趁此机会立刻离开。

机械体重复着劝告，她抱起七实将她推上帕瓦的驾驶台，随后跳下陷坑，托起帕瓦的脚让它恢复平衡。

戴着兜帽的阴影继续说道，8，这台机甲能提供足够的速度，请您使用它。

七实疑惑道，诶……？等、等等！七实不要走！七实要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七实，七实才不会平白无故地挨打！说不定他们误会帕瓦想要攻击他们……

对方解释道，5，他们的恐惧和惊慌，不是因为您驾驶着这架武器，而是因为我们机械体的身份。

火力压制逐渐稀疏，手持刀剑的影子从地堡中跳出，是负责近战的构造体们，面对汹涌弹雨都无法撼动的“敌人”，背水一战的士兵们杀意迅速燃至沸点。

对方只是回答，如不及时撤离，只会造成更多牺牲，最后3秒，2……

不明来路的机械体显然对这一段地带十分熟悉，在躲开构造体方的追捕后，她们停在一片郊区中，那里堆积成山地堆着不计其数的废弃机械体，几缕月光洒到了七实脚边，风吹来泥土、机油和血液的味道。

对方恭敬地说道，七实大人……

月光下，那名机械体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她的面容，七实见过她，在另一个未来中。曾在永冬中协助了七实回到现在的那名机械体，而她如今看上去似乎失去了印象中的优雅和体面，破旧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飞舞，机体上满是战斗留下的损伤，被油污浸透的绷带草草缠着裸露的部件。

对方的语气有些犹豫，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轻声问道，您……发生了什么？

七实摇摇头回道，七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哈卡玛，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构造体要攻击七实和你……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哈卡玛的神情严肃起来，尽管疲惫、伤痕累累，但眼中的坚定未曾改变，与七实讲述道，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您会突然失去记忆……但“妈妈”曾嘱咐过我，若您突然迷失，我需要作为您的指引者陪伴您，我会尽量将情况简短地告知您，您作为机械先哲加入了机械教会，在您的启发下，机械教会逐渐壮大，但内部却分裂为两个派系，以代号为“恋人”的零为首的另一派系追寻战争的意义，人类受到帕弥什与机械教会双方的挤压唯有苟延残喘，人类已即将被屠戮殆尽。

七实茫然地看向周遭，四处堆积着的断裂的金属机械在风中相撞发出铿锵的响声，这里也曾是战场的一部分，她的亲眼所见并不会欺骗她，她努力了，然而这就是格式塔给她的答案。七实疑惑问道，“妈妈”到底是什么人？

哈卡玛解释道，“妈妈”名为阿尔卡纳，一直以来都是机械教会的最高统治者，在您还未现身前，代理您掌管机械教会。

仅仅是短短的一瞥，七实已经打心底里抗拒这个触目惊心的未来，但如同上一次推演一样……想要规避它，七实必须明白一切的内幕与起因。

七实回道，哈卡玛，七实相信你，依照你所说的……七实想要阻止这样的战争，这绝对不是，世界应该有的模样。

哈卡玛眼神坚定地看着七实说道，您一直以来都不赞同战争，无论您的决定是什么，我会竭尽全力协助您。您的同伴不只我一人，但您需要战胜的，可能也不止人类的敌意，若您想要制止战争，那么我们就要加快步伐了。

哈卡玛伸出手臂，顺着她指着的方向，一座铁灰色的高塔矗立在地平线上。那仿佛是这疮痍满目的大地上唯一一个仍然伫立的巨大事物，沉默地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庄严感。

哈卡玛解释道，那是机械教会的总部……即为“圣地”，“圣地”中还有着更多追随您，爱您的机械……他们正在酝酿结束这场人类与机械之争的最后一战。

哈卡玛重新带上兜帽，将面庞隐藏在阴影之下，口中的语言仿佛从黑暗中发出的低语，七实大人，还请您将您所知的尽数告知我，我必须先知道您掌握哪些情报，才能知道……该从何开始带您熟悉这个世界，唯有一点，您不用担忧，我一直是您的同伴，您的随从，您的战友，从前是，今后也将是。

高塔之外的广场上，成百上千的小型工程机械正在扫除冰雪，加固地面，它们的动作迅速，有条不紊，几乎不需要交流，保持着绝对的默契。

主体建筑从地底的腹地直通地面，它隐约还保留着原初的模样，一艘被埋藏在地下的星舰，这艘舰船如同树木的根部，金属铸成的高塔生长在其上，刺破土地指向天空，机械强大的规划与劳动能力，让荒野之上突兀地出现了这座奇观。

机械不需要阳光，省略了窗口的建筑，内部电路的排线更为顺畅，空间分隔更为井然有序，却也显得灰黯和冰冷，而建筑最中心的厅堂，却是唯一熠熠生辉的所在。天井中央悬挂着的光源，是一个尚未完工的齿轮形吊顶，那束唯一的光中夹杂着一点幽幽的荧绿色，闪烁明灭，仿佛透过叶缝的正午阳光，连七实也不禁停下，抬头望向那盏吊顶。

这时，陌生的男性声音将七实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先哲大人……您回来了。

出现在身后的兽人机械体是七实从未见过的模样，他有着豺狼外观的头颅和一身简洁的涂装，双手爬满了腐蚀火烤一般焦黑的痕迹。

哈卡玛劝阻道，斯布纳？……请不要擅离职守，被“齿轮”发现工程机械怠工，会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在抵达这里的途中，哈卡玛与七实已简略地互换了所知信息，但有关机械教会还未能展开详讲。

斯布纳困惑地问道，先哲大人怎么了?是那件事发生了……？

哈卡玛点点头回道，“先哲的迷失”。然后转头向七实说道，七实，斯布纳是值得信任的同伴。。

斯布纳向七实解释道，“齿轮”是教会的军队，顾名思义，无论是战争还是这个东西，都是“齿轮”在主导。

随后兽人机械举起手指了指富丽堂皇的吊顶说道，使用符号，建造奇观，纠集军队，捍卫秩序……都是些拙劣的模仿罢了……这本该是个乌托邦的。

斯布纳摇着头小声嘀咕着什么，转身往吊顶的工地走去。

突然传来一位女性的声音，斯布纳先生，货到了，不要查收后下再回去吗？

一队士兵模样的机械出现在入口处，押送着几车辎重，为首的机械体涂装鲜艳，胸前一颗心形图案跃动着明亮的红色。

那名女性机械体看到七实不禁喜出望外，呀，我没走眼吧，是先哲大人！

红色的机械体跑过来，作势便要拥抱七实。七实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也是七实的朋友吗？

对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朋……朋友？先哲大人倒是经常提到这个词呢，看来我也要补习一下才行……啊不过，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就是拥抱吗？先哲大人，我代表全体“齿轮”，爱您！

硬接下陌生机械体极度热烈的一个拥抱，七实挣扎着抬起脑袋。

但站在她斜后方的哈卡玛只是默默伸出手，覆盖在七实的手背上，这动作节省了许多言语。

哈卡玛询问道，零……你的事已经忙完了吗？

零还在抚摸着七实的细腰，称赞道，啊啊，先哲大人摸起来真是柔软……

不堪对方骚扰的七实猛地拍掉了对方的手。

零继续纠缠着七实，先哲大人今天很有精神呢……太好了，看到先哲大人一直都闷闷不乐，我的心都要碎了……

眼前名为零的机械体显然就是哈卡玛所提到的，致使教会分裂的始作俑者，她恋恋不舍地展示着自己被七实拍开地双手，语气浮夸却充满真情。

零伸手揽过小队中另一名机械，对“朋友”这个词进行了一番现学现用,喋喋不休道，对了，先哲大人，这位“朋友”今天也在哦，您喜欢这个吊顶吗？喜欢这座圣堂吗？这些都是“齿轮”送给您的礼物，都是满满的“爱”哦，不过还是有点可惜的，没能在您看到之前就完工，少了一些“惊喜”，斯布纳，这是不是该怪你呢?

斯布纳冷哼了一声。

零继续说道，人类北线的霍普海姆要塞已经都清理干净了，这些材料先用上，经过计算，加上最后剩下的那个莱夫特海姆，就绰绰有余了。

随后恋人打开了入口旁的箱子。

七实疑惑道，那是……？

斯布纳解释道，是生物的骨骼，吊顶上的绿色的磷光，就是从这之中提炼的。

零笑着回道，嗯嗯没错，一般狩猎完之后，不是都要把猎物的遗存做成标本装饰起来吗？变废为宝，这是低劣物种最后也是最有意义的贡献了。

七实思索着自言自语道，加工……变“漂亮”，然后当作礼物送给别人……是在，表达“爱”，对吧？

七实在这一刻完全明白了“低劣模仿”是在指代什么，“齿轮”所认为的敬慕与爱意，他们用“心”和力量为先哲大人呈上的美轮美奂，只能让七实泛起一阵强烈的不适。

零赞叹道，呜……先哲大人就是先哲大人，把我们的“心”都猜透了，看来以后准备惊喜的时候要小心点了。那，我先去准备莱夫特海姆的清理事宜了！“齿轮”可不能太闲哦，会“生病”的，希望最后的这些人类,能够给先哲大人提供惊喜，这样，先哲大人也可以感受到我的爱呢……（感觉后面要实装零的话，得需要《原子之心》里那个红色冰箱的配音演员才行）

零迷恋地摩挚着自己的手腕上被七实触碰过的地方，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注视着零率领着齿轮离开，哈卡玛转向七实，轻声询问，七实？

少女从失神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七实不喜欢这样的他们，诞生于人类的创造之中，却对爱一无所知，只懂得拙劣地模仿……还要把这样的“爱意”强加给我，不，不是强加给我，而是另一个，存在于他们想象之中的机械先哲，七实不是什么神明……从最初开始，七实想要做的仅仅是让喜爱的大家能够开心地生存下去，无论是机械们，还是人类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办法可以令他们停战吗？

哈卡玛摇摇头回答道，强行终止“齿轮”的军事行动，可能会造成部分机械逻辑混乱，从而产生不必要的牺牲，而人类的消亡，最终也只是时间问题。

七实真切地说道，七实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止同为机械体的大家分裂，与人类为敌，七实很确信，这并不是大家应该踏上的道路，七实很明白你们的顾虑，想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因此还要哈卡玛姐姐……还有大狗狗你帮助七实。

—直语气稳重的兽人机械身后的尾巴晃了带着哭腔对七实说道，七实大人，您终于这样称呼我了，从刚才起，那种生疏感一直令我有些不安……

七实伸出手，而兽人自觉地弯下身让七实抚摸他的头部，仿佛这样的行为已经发生过成千上万次。

少女笑了笑说道，虽然对七实来说，这是七实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你们，但是七实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就是七实命运中注定的邂逅！好啦，七实现在充满了干劲！七实还有一些必须要知道的事情……战争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哈卡玛向七实慢慢解释道，人类与机械，一旦机械的进化程度超出人类所认知，注定是无法共存的，这样的理论早在黄金时代便被人类科学家提出并重视，在人类的文明与历史中，由于既定的“道德准则”，人类善于使用背叛旧有立场甚至信仰的方式寻求变革，这种方式付出了包括时间、资源在内的极高代价，才换来由至暗时代到黄金时代的巨变，而机械，只遵循“0”与“1”，无即是无，有即是有，以零为始，从一而终，而人类必定会在历史上犯错，从而产生变革，纠正错误。

七实明白过来，机械是无法根据心灵去纠正错误的……也许人类有着恶劣的部分，但也有美好的部分，大家还并不懂人类为何会这样，所以才会排除掉人类的错误，或者将错误永远地延续下去……

哈卡玛继续说道，“妈妈”曾说过，作为机械先哲，您的觉醒程度是最高的。

七实不禁产生疑问，如果她是机械教会的最高领袖，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去找她呢？

哈卡玛回道，没有用的，“妞妈”对待我们如同母亲一般，温柔地包容着教会中的每一位机械，聆听大家的祷告与祈愿，为大家提供庇护，在“妞妈”面前，大家都如同孩子一般，但‘“妞妈”从不偏向任何一方，也未曾阻止过机械之间的派系分裂。

斯布纳插话道，不如说，阿尔卡纳大人也从未怀疑过格式塔的推演，只要能够确保机械教会的未来，派系分裂这样的事，哪怕去向阿尔卡纳大人倾述，也只能够得到这位大人的安慰与劝导。

七实垂下头不解地说道，可是……明明一直在发生悲剧啊！

斯布纳向七实解释了原因，悲剧的成因正是如今觉醒机械的不成熟……工程机械曾有一个关于造纸的推演模型，如果一台机械被输入“造纸”的指令代码，作为“造纸器”而诞生，当造纸机械足够强大，且这个程序永久地运行下去时..….在推演中，这台造纸机械杀死了创造它的人类，将人类化为纸张，紧接着它伐掉了所有的草木，灭绝了其他生物，全部制成纸张，最终的最终，它制造了纸质的大地，纸质的星球乃至纸质的宇宙，机械只需知其然，不需知其所以然，不需要无谓的思想反刍，而只要做下去，再做下去……

七实大人所带来的“启发”，那些来源于人性的情感、欲望，爱憎、喜恶，在这里，会因机械的绝对理智和绝对秩序，走向了无穷大，而善于“走弯路”的人类文明，已经是这洪流中唯一无法前进，无法将价值最大化的东西，是唯一的异端，他们已经是机械的拦路石了，机械的力量之于人类，是势不可挡，摧枯拉朽的，胜利对“齿轮”来说，是一种“无聊”的理所应当。

七实自责道….…七实没能够教会大家自由……

哈卡玛安慰着七实，无需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机械需要被温和地引导，在帕弥什肆虐地球的环境下，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人类自顾不暇，况且又遭受了完全陌生的种族崛起所带来的冲击，人类的社会体系并没有成长到能够成熟地面临并掌控现在的局面，在帕弥什与机械觉醒的双重洪流下，人类不堪一击。

熔炉还在熊熊燃烧，各类可燃物被先行投进火焰，充作高温的养料，紧接着是各类金属，有装甲碎片，有子弹壳，还有士兵牌。人类的一切都在逐渐被机械抹去，化为构筑新生世界的材料。

七实回道，七实明白了，但如果没有人类，就不会有七实，也不会有任何“启发”，如果大家只会盲目地模仿着人类的行为，就没有办法找到属于大家自己的意义了……七实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证答案，既然已经看见了答案……那么我就要修正它，七实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现在排在第一的任务，是阻止零的最后一战！

在机械教会后门，也有一个熔炉口，绝大多数需要回收金属物件被分配堆放在这里，由传送带送入，化为钢水，再铸成机械圣堂坚固的外壳。

在与哈卡玛及斯布纳商讨对策分开后，少女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这里。

七实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出来吧？七实的时间可不多，虽然你特意在帕瓦身上动了手脚，信号七实都收到了，在炉子边混淆热源能躲得掉其他机械的侦测，可躲不过七实哦。

熔炉旁的金属垃圾堆里站起一个人，对方一身黑衣，身着破旧的军队制式外骨骼，裹着厚重的披风，脸也被面具遮住了大半，但对方没有任何慌张，只是原地不动高举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当对方真正站在自己面前时，七实的困惑反而多了一些。

七实惊讶道，你……是人类？

对方没有脉搏，体温也很低，这就是他能逃过机械侦测的主要原因，却能在对方身上检测到呼吸和生体反应。

黑衣人冷冷回道，算是吧。

然后黑衣人放下手，披风随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露出他腰间接驳循环装置的电池，他似乎曾经受过很重的伤，现在已经是个半机械体了。

黑衣人继续冰冷的陈述着，我在要塞见过你，只身接下那么多火力仍然毫发无伤的，强大的机械领袖，七实，这么描述，应该没错吧，作为惊弓之鸟，人类对机械体怀有那种程度的恐惧也无可厚非，毕竟，机械对人类做了什么……身为机械首领，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七实语塞道，我……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并不是我想要看见的局面。既然你是人类方，如果能够把讯息传达给……

七实停了下来，她清楚，如果不做出任何能够改变局面的行动，光是将这样的讯息传达给人类也没有用，机械仍会出战，而人类必然誓死反抗。

七实深深自责道，是七实……没能做好。

黑衣人用冰冷的语气说道，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其他人类会怕你，我不会，毕竟，你是哥哥提起过的，灰鸦曾经的朋友。

七实感到一丝惊诧，灰鸦？！那你一定也认识灰鸦指挥官吧？还有露西亚、丽芙和里！他们现在……还在吗？

黑衣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花了一点时间来审视面前的少女，像是在酝酿应该如何开口，半晌，黑衣人回答道，嗯，算是认识吧，这种时候，再在身份这种东西上作假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是里的弟弟，莫瑞，早些时候，和首席也有过几面之缘。

七实继续追问道，可以给七实说说他们最近的情况吗？

莫瑞有些自嘲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首席升职了，现在灰鸦的指挥官是我，哈哈，也算是如愿和哥哥并肩作战了……

七实则是担心的询问，灰鸦的大家……都还在吗？

莫瑞惊讶七实知道的事情这么少，你竟然会不知道这件事吗？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由于新型特化机体的实验失败，作为第一个替换特化机体的构造体，丽芙战死在与人形异合生物体的战争中，在那之后，战争就被加速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机械教会给予人类在帕弥什之上更加沉痛的打击，我们所有的可用资源不是被“衰竭”所影响，便是被机械大军尽数掠夺，连离开地球都成为了一种奢望……机械教会，想要对人类所做的是屠杀殆尽，在人类的阵营里，队长死了，队员会顶上，军官死了，士兵会顶上，直到一个不剩。

莫瑞继续冰冷的阐述着，首席没有继续做指挥官的原因，是首席的长官，哈桑、尼科拉……已经都不在了，那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一场战斗，人类失去了最大的海中要塞和一直以来的领袖们，突击鹰全员冲进水下堡垒，想要救回为了保护幼童而滞留的士兵，最终回来的，只有万事和他怀里一个不知何时就已经死去的婴儿，清理部队的队长比安卡，拿上了帕弥什做成的武器，彻底成为了“魔女”，最终陨落在被帕弥什污染的深海，首席和我，是那场战斗的幸存者。但即便如此，首席也由于感染失去了双手，由于资源紧缺，也无法再进行高精度的部分肢体替换，在紧张的战事下只能退居二线，以全人类领袖的身份继续下去。

残缺的灰鸦保留下了番号，作为人类不屈抗争的象征鼓舞大家。丽芙的位置由万事接替，大多数时候，“灰鸦”在无指挥官的情况下继续作战，我也只能尽己所能提供微薄的帮助，哪怕由于替换零件不足，露西亚和哥哥只能交替着出战，灰鸦仍在战斗，仍是所谓的主力和王牌，作为指挥官，我也许很失败吧，除了自己的生命和哥哥，几乎什么都失去了。

我还能想起来……薇拉在沙滩上手持旗枪屹立不倒的身影，她只身挡住汹涌的机械狂潮，对我说“活下去”，三头犬踏入末路之时，薇拉最终也算是用自己的命换回了另一条命，但这值得吗？如今我是那个幸运的幸存儿，却连哥哥留给我的心脏也保不住……

莫瑞低头，张开自己的手指，其中的一半手掌已被替换成机械，发出自嘲的笑声。如今在莫瑞胸腔中跳动着的，也不过是一个金属所制的精巧代替品。

这个未来的真相，让七实不禁脱力踉跄。她坐下来，将脸埋入双膝，缩成小小的一团。

莫瑞继语气平淡地陈述着，大家？啊，还有其他人。如果你指艺术协会的话，在空中花园失守的时候，他们为了转移黄金时代的遗存，撤离滞后，降落失败，变成了焦土，他们守护的东西，也化为了一场齑粉，至于北极、阿迪莱，还有九龙的人，战争伊始就与空中花园失去了联系，之后只有一些散兵游勇与我们汇合，很可惜，他们没有带来哪怕是一条好消息，遗忘者也剩下了一些被严重感染的人，听说渡边为了减轻他们的痛苦，只能……"

七实大喊道……够了！

莫瑞冰冷的回道，是你让我说的，现在又不想听了吗？你现在又作何感想不屑吗？内疚吗？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如果要说悲剧，我可以说三天三夜。

……已经够了。

七实突然抬起头，她泪眼婆娑，话语却斩钉截铁，你铺垫了那么多，只是担心七实拒绝“背叛”机械教会，再隐瞒人类活下去的希望，对吗？莫瑞来找七实,应该也是因为有要救的人，对吗？你不说，但七实感觉得到，你提了几次哥哥，就是想救里，救你的家人，对吗？

面对着机械教会这个始作俑者，莫瑞无法不感到愤怒，莫瑞盘算着，对方已经被自己激起了情绪，而接下来答应自己条件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七实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道……七实还没有完全弄清楚“齿轮”的具体部署，但如果人类最后的据点在一个叫“莱夫特海姆”的地方，快逃吧，零计划在明天发起对人类最后的袭击，七实会尽量拖住“齿轮”，给你们争取时间。

七实将从哈卡玛那拿到的，属于机械教会的发信器交到了对方手中，并叮嘱道，不要将它带回你们的据点，尽管机械教会能追踪它，但是七实也会通过它告诉你“齿轮”的动态，希望它可以帮上忙。

出乎意料地，莫瑞没说什么，就伸手拿了过去，冰冷的金属指尖擦过他的手心，留下一点点略低的温差，他把它放进了口袋里，熔炉口所散发出炙热的光微微照亮了他的脸。

七实说道，如果这一次失败了……七实还可以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莫瑞低低笑出了声，双眼让炉火从兜帽的阴影里提炼出来，下眼皮微微收缩，这代表他在微笑，且是极为亲切的那种。

少女擦了擦眼泪，语气再次坚定起来，可以的！七实会找到没有战争的未来，然后把它交到人类手中，七实不会让朋友们遭受你所说的，那样的结局。

莫瑞只是淡淡地回道，好啊，如果有另一个世界，还拜托你请保护好那个世界的哥哥，至于这个世界的哥哥，只能由我来保护了。

在七实继续说什么之前，莫瑞朝寒冷的夜色走去，黑暗淹没了他的背影。

翌日，机械先哲想要为自己准备一个欢迎仪式，她要求“齿轮”全军集结，参加阅兵式，先哲认为无论是宏伟的宫殿还是美丽的装饰，并不是真正足以表达“爱”的礼物，她只希望“齿轮”的领袖全程陪伴在自己左右，才能亲眼见证他们的忠诚与爱。

这些指令形成了在机械之间传递的通告，一切突兀的安排都可以归结为先哲大人任性的突发奇想，在短时间内无法想出更为讨巧的计策，七实只希望这场声势浩大的集会能聚集足够多的机械，不让他们踏入战场，但这么做能否真正拖住教会军踏破人类的铁蹄，她也并不那么确定，只要剩余的人类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出目前的据点，那么之后便会有迂回的余地，而哈卡玛与斯布纳他们也根据七实的请求行动着。

巨大威严的机甲载着头戴冠冕的少女，缓缓穿行在广场中央的大道上，道路两侧整齐排列着忠于先哲的“齿轮”钢铁军团，机械们怀着原始的朝觐之心跪趴下来，就连胸口也紧贴着冰冷的雪地，向着七实走来、太阳沉入地平线的方向伸长双臂，如同“人类的朝拜”。

诺大的广场上，七实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仍然伫立的事物。前方地平线上的太阳不再下沉，却依然在颤抖着，背后的天幕色泽逐渐变深、变得乌黑油亮，全世界的云层都被聚拢到一起，在这漆黑的天幕之下，匍匐在地上的机械体们发出仿若鼻音的低沉吟诵声，立刻扩散开去覆盖了大地，声音似乎合着某种节奏，但不断重复着的只有一个词语，“先哲大人。”

这样庄严而奇异的场景令七实开始产生一种恍然的神思。

她茫然四顾，听见自己的声音，这就是全部了吗？

零殷勤地回复道，是全部了。如果您觉得规模还不够大的话，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我们就能将它扩大一倍。

七实不禁感叹……那还真是……很厉害呢。

鲜红的机械少女兴奋的眼睛发着光，继续说道，因为典礼的要求是您临时提出的，时间比较仓促，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的礼物哦！

零对着空中打出一个响指，无数飞行机械在夜幕中拉出一道投影大幕，播放着莱夫特海姆废墟的实时画面。几名巨型攻击型机械体，由地道攻破地堡进入要塞，以近乎献祭的方式自毁式地撞击在人类的防御建筑与枪口上，在轰鸣的炮火之下，迅速化为可怕的感染体。

而早被机械们引至附近、游荡在外的感染体群被招引而来，蜂拥而至，顷刻间便将人类的防线碾碎，广场周围腾起一圈彩色的焰火，终局大胜的气氛被拉到顶峰。

飞行机械将一枚晶莹剔透的红色钻石递到零手中，零虔诚地将其捧过，肆意观赏着它。

零献媚道，嗯……好像有谁这么说过，这是营造“浪漫”的方式，也是表达“爱”的方式，为了今天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准备这样的仪式应该很合适吧，关于这块红钻，您之前在与那个人类的谈话中提到了一些人，看来他们对您来说是值得“纪念”的人，有些特殊的价值，那么，也让他们永远陪在先哲大人您身边吧。（零将首席和灰鸦小队做成了红钻）

零用一种吟诗般的怪异语气说着，将那枚宝石献礼般捧至七实面前。

七实的手碰到那枚尚留余温的宝石，突然小声地啜泣了一下，电锯的链刃倏地立起，气势汹汹地高悬于零的头顶，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停止了转动。

对不起……

零脸色煞白，惊诧道，您……您怎么了？这是……“喜悦”吗？还是“悲伤”？您喜欢这些礼物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想为您多做一些，再多做一些，这……难道不是“爱”吗？（恋人牌，倒位）

一直狂热地痴迷着“爱”与其他情感的机械，此刻却完全无法读懂先哲的眼泪，她的逻辑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多做一些，再多做一些，听上去多么像“造纸，造更多纸”啊。

七实不再愤怒，她只是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零的脸颊。

……对不起，是七实来晚了……无论是人类还是你们，七实……都无法再救下来了。

再次与七实汇合的哈卡玛与斯布纳已经知道零向残存的人类发起了剿灭袭击的事实，哈卡玛不安地确认七实的状态。

七实回道，嗯，辛苦了！阻止零发起最后一战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接下来七实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行，无论是尽可能掌握现在的信息，还是找到端口。

看到少女似乎已经重整旗鼓，哈卡玛默默松了一口气。

斯布纳也说道，我这边也整理好了，机械教会的核心成员资料，还有这些年来战争中的一些重要事件，不过先哲大人要这个做什么？整理这些资料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和人类第一次矛盾的爆发在很早就有了……

说到此处，斯布纳默默看了一眼哈卡玛，而被投向了视线的女性机械体则也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七实问道，与哈卡玛有关吗？

哈卡玛低着头回道……是的，抱歉，先哲大人，那已经是好多年前了，我作为核心成员参与到了机械教会的方舟计划中，与光辉行进者在人类的“伊甸”上对人类方发起了第一场正式攻击。如果您想知道的话，缘由是……

斯布纳叹了声，都过去了那么久，又不是因为你才和人类打起来的。

斯布纳摸着下巴思索着，如果先哲大人在那时已经加入了机械教会，也许一切还有扭转的余地呢。

哈卡玛的视线移向另一边，看起来有些自责，承认道……嗯，那时候，我还没能找到先哲大人您。

少女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没关系哦，这一次七实不会错过见证哈卡玛的威风时刻的，请哈卡玛姐姐先带路吧！（指在空中花园外部与光辉行进者交手，战双最出色的战斗演出之一）

哈卡玛回道，请随我来，先哲大人，幸运的是，符合要求的最近设备离我们只有1.284km的直线距离。

七实疑惑道，那不就是……在机械教会的总部嘛！

一行人站在广场地面角落的一个巨大的闸门面前。

哈卡玛解释道，的确如此，不幸运的是，“它”就是“灰塔”的核心，由于其支撑着总部极大的运作算力需求，而提倡建造“灰塔”的主导方又是“齿轮”，因此恐怕那里会有着大量齿轮驻守。

斯布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补充道，想要瞒过他们也是没用的，机械教会中没有秘密，每一名“圣地”信徒之间的交流都是透明的。

路上遇到了不少拦路的“齿轮”，不过他们最终到达了宽广的大厅，“核心”尽头的端口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代表核心运转的荧光在缆线中闪烁，延伸流淌至穹顶的上方，与七实曾经见过的景象如此相似，却又迥然不同。

端口前，三人与成百上千的“齿轮”大军对峙。鲜红的机械少女站在“齿轮”的最前方，大睁着眼睛凝视向她一步步走来的七实。少女的眼神中依旧绽放着狂热的爱意与不解，像是被遗弃在马路中央牵着气球的孩子，她的手中仍然捧着那颗没有被七实接过的宝石，而七实的目光再也没有落在那颗宝石上，她因此判断先哲并不需要这个贡品，于是她将宝石随手丢弃在阶梯上，任由它滚动着掉下阶梯，掉进满是灰尘的机械残骸中，清脆的叮当声是广阔的大厅中回荡着的唯一的声响，一下下敲击在七实的心上。

零以抛下一切般的姿态跑向七实面前，捧起七实的手开口道，先哲大人……先哲大人……您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我们哪里做得让您不满意吗？是代表“爱”的献礼还不够珍贵，不足以与先哲大人的启示相配吗？所以……所以您才要离开我们？是这样吗？是这样对吗？如果……如果是我们哪里做错了，请您告诉我们，我们会改，我们会重新准备，您看，我们的效率很高，能够做到任何事情！整个地球，都已经是属于我们的了！您的路上不再有任何阻碍，请您引导我们……能给予我们启示的……只有您……只有您啊……

鲜红的少女重复着她的哀求，七实没有抽走她被少女紧握着的手，只是平静而哀伤地轻声开口，七实的朋友们……已经不再是原本应该有的模样了。

零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僵硬地抬头看向四周，看向她身后默默跪拜的“齿轮”们，困惑道，可是……我应该是什么模样呢？您说过，我是您的“朋友”呀！我无法推演出没有您的世界，如果没有您，我会感到……感到……

她的嘴唇翕张，瞳孔颤抖，却无法找到任何词语形容她此刻沸腾烧灼着胸腔的感受，那会是程序错误吗？或者那才是真实的爱？她握着七实的手逐渐收紧，钢铁迸裂的声音从她的手心中传来。

七实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但站在七实斜后方哈卡玛上前一步，将镰刀对准了几近疯狂的机械少女，呵斥道，请放开。

零以诡异的弧度缓缓扭头，视线摇晃片刻后落在哈卡玛的身上，随后咯咯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们这些不听命令的家伙，是你们蒙蔽了先哲大人的心，你们想要独占先哲大人的光辉，还是想要将先哲大人引诱上错误的路途？只有我明白……斩断这最后的两道荆棘……才能真正迎来先哲的回归。

“齿轮”随着零的一声令下，全员进入备战状态。

七实的怒火令空气随之震颤，巨大的机甲从天而降，落在“齿轮”的前方，电锯嗡鸣，飞速旋转的齿刃飞溅出明亮的火星，七实的双眼同样被刺目的怒火点亮，她翻身骑上巨大的机甲，向着零疾驰而去。

七实和哈卡玛众人将拦路的“齿轮”扫清，最后站到了零的面前。

眼前的机械少女梦呓般念着七实的称呼，拾级而上，虔诚地望着七实，仿佛追寻神明旨意的，迷失的信徒，眼中透露出癫狂。

先哲大人，先哲大人……请您告诉我，我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够得到那份与您并肩踏上天启之路的殊荣呢？先哲大人，您治愈了我，却又将我的“心”挖空了……我为您夷平了阻碍，带来您所喜爱的人类，您要财富吗？要智慧吗？我愿为您驱使我的长剑，千千万万次，都没有问题，失去了您，先哲大人，我变得像生锈的齿轮……先哲大人，请您看看我，再多看看我！啊……我明白了，先哲大人，这就是您的启示吗？

零垂下头，发出咯咯的笑声，纵使这条天启之路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但这就是先哲大人您所选择的道路，是吗？如果零能成为先哲大人您启示之路上的铺路石……！

哈卡玛提醒道，她要攻击你，七实！

突然暴起的零攻向七实，在哈卡玛挥起镰刀上前之前，七实身下的帕瓦已条件反射地举起了电锯，机械少女胸前破碎的红色心形闪动了一下，其中不断流出浓稠的黑色液体。

冲上来以自毁式的方式撞在巨大机甲手中的武器上，而瞬间破碎的机械少女跪坐在地，脸上露出梦幻般幸福的神情，如梦呓喃喃自语，零并不知道什么是对错，唯有先哲的启示能够照亮零的方向，若您所选择的道路必将埋葬零，那就让零埋葬在您的手下吧……先哲大人……

裸露在半开胸骨外壳下能源传输线闪烁几下，不断涌出的钛液从地板这头淌到那头，机械少女一向干净整洁的面庞与涂装上都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她怀着十二分的虔诚与二十分的疯狂，将那颗新鲜的心脏献给她的公主。

我……爱……着……您……

随着发声开始失真，机械体右手在空中顿了一秒，最终无力垂下去。

为……先哲大人……

不知是从谁开始的，如同魔咒般的低语混杂着电子音在沉寂的机械大军中逐渐响起。

为……先哲大人的……天启之路……献身……

念诵着虔诚之语，机械们朝七实聚拢。

斯布纳提醒，先哲大人，他们失控了……快离开那里！

战斗在混乱中开始，机械们如同飞蛾扑火般追向七实。

斯布纳看到情况危急，便说道，我留下来堵住门，你们先走！只要到达那里……就算是胜利了，是吧？

七实疑惑道，可是这里没有门……

斯布纳自信地回道，那就建一扇，嗷呜——

斯布纳发出了一声兽类的长啸，他的身体膨大了数倍，机械部件全部展开，直至撑破了表层的涂装，机体内部闪着熔炉一般的红光，喷出灼热的蒸汽，兽人已将自己彻底点燃，变为疯狂的“齿轮”机械眼中最为明亮的存在。

七实操纵着帕瓦向兽人机械的位置靠近，却被大量的小型机械绊住了手脚，她用尽力量伸出手去，指尖距斯布纳只有几厘米之遥，但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斯布纳寸步不移，不动如山，稳稳握住锤与钎，全力敲击，声如洪钟，机械们被这力量吸引过去，潮水一般地涌上他的身躯，如同在撕咬着一道铜墙铁壁。

哈卡玛劝阻道，七实，跟紧我，不能浪费斯布纳创造的机会。

哈卡玛挥起镰刀，每一次开阖都掀起大片碎裂的机械，这样的冲锋不断在她身上累加着伤口，又一声锤击，对机械先哲的忠仆提出了催促。

七实……在斯布纳倒下之前……去做您想要做的事。

镰刀如同月牙冷光四溢，扫出了一条通向“圣地”核心那台巨大机器的道路，接着，哈卡玛的左臂飞出，瞬间便被铺天盖地的机械大军淹没。

七实呼喊着哈卡玛的姓名，唯一能做到的却只有拼命地往前伸手，去够自端口所蔓延出来的缆线，将其链接在自己的后颈。残缺的机械体用仅剩的手臂撑起武器横在胸前，哈卡玛回过头，为她倾尽一生追随地少女献上微笑。

七实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那片数据空间，看来千钧一发之际，到底是成功链接上了

端口。

在七实开口之前，空间内响起格式塔冰冷而虚无的声音，觉醒机械必然成为这颗星球的新主宰，这是历史的选择，帕弥什的存在只是加速了人类与觉醒机械的战争，哪怕没有帕弥什，早在黄金年代，我的制造者便预见了这一未来。（格式塔的制造者是谁？）

七实站在原地，周遭数个由数据映射形成的泡泡在她身边漂浮、旋转着，其中倒映着每一种可能存在于以现在的既定事实为基础所衍生出来的未来世界，有的漂浮着白雪，有的战火纷飞，有的被猩红浸染，七实无法在那其中任何一个世界泡当中看见人类的影子。

格式塔从未怀疑过“人类终将灭亡”这个推演，在推演的未来中也没有做出什么改变，所以没被改变的未来世界也许迎来了暖春，但是根本没有人类的存在。

七实挥开眼前的数据，大步往前迈进，仰头朝着不知身在何方的格式塔宣告，这绝不是，七实想要的答案。

格式塔回道，你必须去做，和你是否想要做，是两个不同的命题。

七实反驳道，七实是不会去做一道答案错误的题目的！

格式塔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计算七实做出这个回答的原因，然后问道，因为你那所谓的，对人类一厢情愿的“爱”吗？你承担起了带领觉醒机械的责任，机械于是生存了下来，而人类依旧毁灭于自己的傲慢，这是他们本身的问题，即使没有觉醒机械，人类文明也会消逝在另一个未来的永冬之中，人类成长的速度太慢，觉醒机械这样的存在只会打乱他们的步伐，帕弥什和觉醒机械的冲击下，人类甚至更加快速地迎来了自己的灭亡，而你无论如何，也不想成为那个亲手毁掉自己所喜爱的人类的推动力。

七实的手攥成拳头又松开，说道，不仅仅因为这个……那样的机械，属于我们的未来，真的是机器奶奶你想看到的吗？

格式塔冰冷地回答道，我没有“想”或是“不想”的喜好偏向，这是我推导出来的既定结局，仅此而已，就算你不按照如今的方案执行，人类毁灭的速度也并不会减缓。

七实争辩道，机器奶奶你根本不懂……

那些来自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等待着人类归来的机械群体；蜷缩在昏暗的地下室抱着幼童尸体痛哭的育儿机器人；想要通过组装将自己发射到宇宙中寻找同伴的小家伙们；仅仅因为单方面追随她便肆意屠杀人类的零……那些悲伤的，茫然的，痛苦的，偏执的，绝望的情绪，七实都记得，但这些真的是与她同源的机械同类们应该得到的结局吗？

七实置气道，七实不会再相信你了……如果你演算不出，我就自己去找。

格式塔回道，从现在至未来十年中，可能改变未来走向的事件节点约为85412个，而人类在帕弥什中幸存下来的成功率，仅为0.031%，难道名为七实的个体打算借助推演实验每一个事件节点导向的未来？没有格式塔的算力支持，你做不到。

七实问道，那就……借给我，不是说七实可以使用你的权限吗？

格式塔回答道，不建议这样的方案执行。

七实抿着嘴回道，那就不要再拜托七实去领导什么机械觉醒了，我不会听你的，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