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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薛】余欢21~25

八卦谈 佚名 2024-04-17 22:26:30

CP 先宋薛 后晓薛 结局宋晓薛 副 聂瑶  澄情 忘羡 轩离 曦桑 恶友友情向。原著背景下的ABO设定  私设颇多,情节乱改,三观或许不正,观看过程中如果引起了不适,请千万不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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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

 

薛洋虽是有心去报仇,但早产毕竟伤元气,产后又经历那么一场大病,这一养就是三个月,期间还跟着金家一起过了个年。现在金光瑶地坤的身份在金麟台上不算是个秘密,薛洋也就不用避着那么多,大大方方赖在他房里不肯走。金光瑶知他惦记孩子又嘴硬不说,也就随他去了,只是时不时把孩子抱过来逼他一起逗着玩,免得他开不了口。

这三个月聂怀桑来的倒是极勤快,金子轩不让进就自己想办法混进来,以至于金光瑶每隔一段时间总能看到各种奇怪打扮跟在身后的聂怀桑,简直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聂怀桑来了聂明玦自然也是来了,只是他个头太大混进不来,只能站在金麟台门外台阶上等聂怀桑被人扔出来。有时这一站就是好几天,身上落了厚厚一层的雪,俨然快成金麟台上又一处风景。金光瑶甚至都不用派人打听,有心软的侍女天天盯的比他都紧,每日都在和他说。

你说这又是何必?话已说透,各不相干。他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欺侮毫无反击之力的孟瑶了,聂明玦那点出于愧疚的喜欢他不屑去要。

算计谋划那么多年,笑脸迎人假意十足,真情却是半分没有。仅剩的感情早被磨得稀薄易碎,被理智紧紧锁在角落,只拿出一点点分给在意的人。而那少而又少的真心早在河间就都给了聂明玦,所以他斤斤计较容不得聂明玦有一丝迟疑。

若是他接受不了代表全部的‘金光瑶’,那么也不必再来说喜欢。

 

金光瑶做好打算,若是聂明玦下次再来,他一定要将这话说的明白。只是聂明玦却没再来过。

半个月之后却突然从清河那边传来赤锋尊刀灵失控夜猎失手的消息。他连忙丢了手头事务去找金子轩,这场夜猎虽是其他几家合办的,但金家在受邀之列,只是他自己不愿去便由金子轩出了这趟远门。

金子轩暗恨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却也知瞒不住,就将那次夜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金光瑶讲了一遍。

聂明玦为了解救被妖兽困住的小辈,一个人提刀深入妖兽腹地,缠斗正是紧要之时刀灵却突然失控,最后虽将妖兽斩杀却也被抓的血肉模糊,差点就变成同归于尽。

金光瑶平静地听完了全部,站起身道一声打扰,装作没看见金子轩担忧的目光,退了出去。他顺着来时路慢慢往回走,恍惚觉得这不过是某个荒诞的梦境。

往后的日子他照样处理事务,逗逗孩子。只是聂怀桑再也没有来过,金麟台外很久也不再见聂明玦。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再收到消息便是赤锋尊不治身亡。蓝曦臣亲自上金麟台告诉他的,看来是真的没错了。

抵死纠缠,真正做到的也只有聂明玦一个人罢了。前半生纠结太过,弯弯绕绕,结果那人倒是死的轻松,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抱着那些精心谋划的报复手段心有不甘。

不能死,你欠我的这样多,如果死了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金光瑶不肯相信,日日窝在书房处理宗务,不愿去想。

薛洋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寻了机会硬是把他拽了出去,顺着街道一路跑到兰陵郊外。

“现在出都出来了,也由不得你后悔,不去也得去。”薛洋抱着臂笑的一脸得意,“不过你自己去吧,我还有笔帐要去清算。”

“今日一别,只怕以后我也不能再保你了。”金光瑶怔然,忍不住开口道。

“我要怎样谁都管不着,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你不准再插手。”薛洋瞪了他一眼,似是不喜欢他这么说,恶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越上屋顶几个跳跃后御剑而飞。

暖暖的亮橘色柔和了少年人的身影,深蓝色的袍子在余晖下划出一条明显的印子,桀骜而不羁。

金光瑶抿着嘴微微笑着,早春微寒心头却暖。心想即便是关心也如此别扭,果真还是小孩脾气。

他整整衣服,御剑向着清河而去。

 

 

不净世上白雪未化,连着层层白布竟也分不太清。

侍从们见是他来也都不拦,一个个含着泪远远看着,待走入正堂只见一个大大的奠字摆在正中,聂怀桑披麻戴孝跪在堂前守着盆火,看到他走进来立刻扑在他脚边哭的凄惨。

“大哥,大哥生前说,如果你不来就不下葬,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那么是真的了?金光瑶尚在晃神便被聂怀桑拉着绕过大堂进到内室,看到一口极大的黑色木棺,只是盖子还没合,像是等着谁来。

“三哥,你看看他吧,我,我在外面守着。”聂怀桑擦着眼泪退了出去将这里留给他们两个。

停住的时间重新走动,金光瑶咬咬下唇,缓慢走到棺前俯身去看。聂明玦面容平静似在沉眠,平素总是紧紧皱在一起的剑眉舒展,轮廓柔和而俊美。

“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就死了,当初还不如由我来杀你。”金光瑶喃喃低语道,手指拂过聂明玦的脸轻轻捏了一把,像以往在河间时一样。

细细算来,中间不过五个月的光景,再见却是阴阳相隔。喜欢了那么多年,厌恶了那么多年,可到底还是喜欢多过讨厌。

金光瑶还未感慨完,只觉手腕被紧紧攥住,一股极大的力道从下方传来,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情况就拽进棺材,咚的一声撞在聂明玦身上。紧接着一个翻身他被聂明玦压在了下面。

什么情况??诈诈诈诈尸!!!怀桑你个小兔崽子你大哥没死透啊啊啊!!!!

金光瑶颤抖着抬头正好同紧紧搂着他的聂明玦四目相对,却发现对方目光清明完全不像个死人,顿时明白这两兄弟跟他玩了一出假死,为的就是骗他出来。想明白之后不禁上了些火气,冷冷哼了一声,愤恨地盯着聂明玦。

“我只想见你一面。”聂明玦紧张地解释道。

“好一招欲擒故纵,三个月来的骚扰叫我心软,紧接着又用假死要我原谅。我在金麟台你不好下手,就用这等法子把我骗到不净世。”金光瑶语气恭敬却是十足的讽刺,“几时赤锋尊也学了这等手段?倒叫我甘拜下风了。”

“不不不,别的事我承认,但假死这事真不是我干的。”聂明玦否认道“我被药弄晕了也是刚醒,只怕是怀桑干的。”

金光瑶默默记了聂怀桑一笔,口中却故意道,“可真是可惜了,我刚刚还在想,赤锋尊这么好的一个人埋在土里实在浪费,不如叫我将其练成凶尸藏在密室,如果哪天我不高兴了还能拿你当个沙包拳打脚踢一番撒撒火。”

“……”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改不了。你早就该知道了。”金光瑶恨恨道,“若是觉得恶心大可放手……”

“我很高兴。”

“让我走……诶?你刚刚说什么?”金光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聂明玦,嘴巴一张一合却是忘了说话。

聂明玦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他的耳垂,开口道,“我很高兴,因为你终于肯对我说实话了。”

“你,你都不在意吗?我刚刚可是,可是……”

“我在意的不是你的手段如何,而是你用它去害人,用它来欺骗我,而我想要的不过是你能对我坦诚。”聂明玦低声道,字字认真“你是什么样的人从此不必再瞒着我,比起装出来的乖巧,我更爱你本来的样子。虽然过了很久才明白这个道理,但孟瑶是你,金光瑶也是你,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

“那,那如果我以后,以后遇到什么情况不得不再害人怎么办?”这番话实在太过刺激,竟然让金光瑶连句话都说不顺。

“不会,以后有我陪着你,谁敢对你不敬我便替你出头,不会要你再身不由己。”聂明玦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给的你既然不要,那就让我帮你去拿你想要的,别再抛下我,一个人走的那么辛苦了。”

心口的热意随着每一次跳动流遍全身,金光瑶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烫,晶亮的液体在眼中闪动。

“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帮我拿到?”

“对,什么都行。”

“我想要……想要……”

最开始只想要一个家和愿意接纳他的家人,然后被踹下石阶低入尘埃。后来想要证明自己,不管不顾地往上爬,狠下心肠将看低他的人踩在脚下,步步皆是血债。之后想要的都有了,对他好的家人,仙门翘楚,却唯独少了他喜欢的人。

“我想要你,你给吗?”金光瑶偏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给。”聂明玦轻轻笑了一声,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

“施舍的我可不要。”

“你赢来的,你应得的。”

“怎么这么会说话了?”金光瑶轻哼一声,主动亲了他一下。

“死里逃生,再想不开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聂明玦低下头寻到他的嘴唇微微用力抿了抿,见没有抵抗舌头便顺着唇缝滑了进去,勾着金光瑶的舌头温柔又不失霸道地认真吻着。

待一吻结束,两个人额头相抵却是都忍不住笑了。

心意相通,以后就不用再怕了。

 

【省略】

等情事结束之后两个人躺在棺材里也不急着出去,金光瑶这才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你就不觉得这棺材特别宽敞?”

“……估计是怀桑打的。”被金光瑶这么一提,聂明玦也发现这棺材的尺寸真的是大的有点不太合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出去之后就毁了。”

“留着吧。”金光瑶懒得再动,困倦地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声音渐弱,“以后死了葬在一处也省的另打。”

生同衾,死同椁。生前死后,你来陪我。

 

 

聂怀桑出去之后本来打算留下听听墙角什么的,但突然听到人说蓝曦臣来了。吓得他一秒都不敢多留,匆匆落下禁制一路小跑奔到大堂但一眼望去差点没找到人。

你说大家都穿白的这上哪找去?难怪以前魏兄说他家校服是披麻戴孝,还真是。他心中虽是腹诽不断面上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悲伤模样,悲悲切切叫了一声二哥。

蓝曦臣从人堆里走出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我刚刚来的时候似乎是看到了阿瑶,他来了?”

“三哥在后面,同大哥……正在告别。”

“那我在外面等着他,免得他伤心。”

他说着就要往内室走去,吓得聂怀桑猛一哆嗦。

不不不不不你可千万别去啊啊啊啊啊里面的场面绝对会给你造成心理阴影的!!

聂怀桑心中焦急迅速往前走了几步要去拉蓝曦臣,没注意踩到了衣服崴了脚,啪叽就摔地上了。

“怀桑!”蓝曦臣连忙折回将他从地上扶起,看他有没有受伤。

聂怀桑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做出十分柔弱的样子又开始哭,只求能拖一时是一时,口中凄切道,“二哥,别走,我,我一个人呆着好难受……”

蓝曦臣见他这样心中百感交集,鼻子一酸也有些想落泪的难过,他想起父亲去世时自己也是不在,那时候忘机自己一个人撑着该有多难受,他或许真不是一个好的兄长。

如此一想更觉聂怀桑可怜,半把人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着。

“……嘤”聂怀桑见这招有用,越发的抽噎不止,委委屈屈地掐着自己怕眼泪不够。

这一哭就是大半夜,聂怀桑哭累了抬头一看,蓝曦臣坐在那闭着眼睛早睡着了。

……他倒是忘了蓝家一向亥时息,白白嚎了这么久。只是蓝曦臣睡的并不熟,他一动就醒了。

“怀桑?”

一同响起的却是三个声音。蓝曦臣一愣,扭头望向内室,只见聂明玦扶着金光瑶好好的站在那里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们。

“大哥,你不是,不是……阿瑶,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激动地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也顾不得先起来,开口问道。

“二哥若想知道不如问问怀桑都做了些什么?”金光瑶微微笑道。

聂怀桑滑出蓝曦臣怀抱就地一滚扑到门口,扒着门框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觉得我们信吗?”

“……实话说我也不是很信。”聂怀桑打了个寒颤,几把擦干净脸上泪痕,怯怯的叫了声大哥。

“怀桑,你还是都交代了吧,这样大哥打起来还能留点情。”金光瑶笑眯眯看着聂怀桑,和善的样子却叫人心里更毛。

聂怀桑顶不住他们三个人的目光,犹豫了半天开口说道,“大哥养病的时候,我向温姑娘讨了假死的药。三哥你总也不来,我心里着急,就把药给换了。之后就是……三哥刚到清河境内我便知道了,给大哥喂了解药,这才……”

从计划到实施,瞒住了所有人做了这么一场大戏,任谁都没看出一点破绽。

金光瑶心叹聂怀桑若是认真起来,即便是自己也得栽,幸亏有他哥在这么多年还是个傻的,只在娶嫂子这上面用心。

“那为何连我也瞒着?”蓝曦臣不解道。

“啊,不,其实,那个,二哥,你演技不行,说不了两句话就要露馅的。”聂怀桑看着他目光闪躲,吞吞吐吐道。

蓝曦臣位居世家公子榜榜首,这么多年一直是众人口中的榜样,现在居然被聂怀桑这么明显的嫌弃了,心里当真是哭笑不得有些难过,很想找个地方静静地思考一下人生。

“这次就先饶了你,但这事还是得你来收尾。”聂明玦板着脸故作严厉道,“弄出这么大的乱子可别指望我们帮你。”

“大哥!!你怎么这样!!”说好的嫂子娶进门就有好日子过呢??骗子!骗子!!

 

聂怀桑今天也是十分心累。

 

 

 

 

// 二十二 //

 

薛洋的目的很明确,一路御剑直奔白雪观连停都未停。

他从剑上跃下稳稳地落在庭院之中,白雪观位处高山之上,细雪层层积着不曾化开,冰雪气味凛然,只是这冰冷中却混入了丝丝梅花的清香,随着微风细细飘散。

薛洋闻着这香气冷笑一声,反手负剑缓步而行。他虽不曾来过,但往日也听宋子琛讲过白雪观,知道在他的住处种着几棵梅树,只要顺着香气就能找到。他沿着小路走了一阵,果然看到几枝梅花穿过雪白的院墙在微风中轻轻颤抖,饱涨的花苞在清冷月光的照拂之下砰然绽开,美的惊心,却是孤芳自赏。

他不再收敛自己的气息,跳上墙头折了一枝梅花拿在手中轻嗅片刻,笑嘻嘻地看着宋子琛推门而出匆匆跑到庭院之中。

“是你,你,怎么样了?”宋子琛开口道,喉咙发紧声音涩然。

“我没事你是不是很失望啊宋道长?”薛洋故意用这种甜腻的嗓音,语气上扬似在撒娇。

他抬手将那花枝抛向他,降灾寒光一闪破开禁制直刺向宋子琛。宋子琛侧身闪过,向后弯腰躲过横扫来的一剑,又避开底下的扫堂腿,几步跳开撤出些许距离。薛洋步步紧逼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降灾剑招诡异多变,招招阴狠直取命门。宋子琛拂雪未出只一拂尘稳守不攻,几个回合的缠斗下来身上被降灾划出不少口子,鲜血淋漓落在雪上仿若花瓣飘落。

薛洋心中恼怒,宋子琛这样摆明就是看不起他。他从袖中掏出一把符篆掐了几个诀全部打了出去,但都被宋子琛以灵力破开。他悄悄从怀里摸出一把尸毒粉,正待行动,脚下却是一软,单膝跪在雪地之上。灼热感从下腹扩散到全身上下,剧烈而急切的仿佛烟火炸开。

薛洋猛然起身后退几步撞在石桌上,手指紧紧抓着桌沿强撑着站直身体,愤怒在眼中烧灼。

他以为那冰冷的香气只是梅花的味道,却不曾想宋子琛和他一样未收敛过气息。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始终是那人的坤泽,陷在他气息中那样久,又因为打斗而热血沸腾,这下竟被勾的进入了雨露期。

【省略】

宋子琛停了动作撑在他上面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张合半晌,迟疑地开了口,“你对我,可曾有过一点的喜欢?”

“现在才来说这些有用吗?”薛洋捂住双眼感觉到有温热洇湿了掌心,莫名的酸楚哽在喉间轻轻被吐出,“我恨你。”

“是么?”宋子琛低低笑了一声,似是悲泣。

冰冷的液体滴落在胸膛上,薛洋固执地认为是枝头化开的雪水,他闭着眼睛摸索着直起上身抱住宋子琛,肩膀蹭到他的脸颊感受到一片湿意,狠下心逼自己不去管。

“进去做,太冷了。”

 太冷了,即便两个人抱在一起刺骨的冷意依然从心头向外扩散。                                                                                                                                                                                                                                                                                                                      

宋子琛抱着他向屋内走去,【省略】,薛洋搂着他的脖子咬住另一处肩膀,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想哭的念头。

你说这个人既然喜欢他,又为什么要杀他?那些所谓的正道就真那么重要?为什么他连听都不听就拿剑相对?又为什么现在才来说喜欢?

他想不明白【省略】。

待情事结束,宋子琛抱着他轻轻吻了一阵,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薛洋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挣开怀抱撑在他上方,手指落在那双紧闭的眼上,指甲轻轻陷在薄薄的眼皮中,犹豫半天最终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原本打算让他丧失掉行动能力,让他亲眼看着白雪观被血洗,最后再挖掉他的眼割掉他的舌将他炼成凶尸。现在突然觉得如果那么做真是太便宜他了。

死真的算不上什么惩罚,痛苦的活着才是。这个人是真的喜欢他,也因为这喜欢而更加痛苦。如果屠了白雪观只怕会叫这满腔的喜欢都变作仇恨。但是恨一个人的痛苦远没有爱恨交织的折磨大,他不要他恨,他要他爱,要他被他的恶行折磨,直到绝望为止。

生不如死,他不就想他这样吗?

薛洋俯身在那双眼上落下一吻,轻声笑道,“这双眼你留着,要好好的看着我才行。”

好好看着我,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再要你还。

 

 

半月后,栎阳。

常萍刚一进门便察觉到不对。血腥气浓烈的简直要在空气中结成浓厚的血雾。偌大的宅子空荡荡的完全不见平时的热闹。他心中吃惊直奔后院,却见所有人整整齐齐站在院中,明明是背对着,但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呆滞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口哨声从屋顶上响起,常萍猛一抬头将薛洋脸上嬉笑的神情看了个正着。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薛洋摸着阴虎符下着指令,看着常萍被凶尸们围在中央奋力搏杀的样子哈哈大笑,“让你们活了这么久感谢我吧。”

那日杀了常慈安要不是常萍修书数封请求百家帮忙,自己早就这么做了,哪还用躲躲藏藏一个月到底被晓星尘给捉住了。

常家和他是宿怨,无论过了多久也难消心头之恨,非要杀个干净才能罢休。别说无辜,谁都无辜,但恶意和灾难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他为了不再成为灾祸的承受者,努力在这世间挣扎了许久才最终成为了灾祸的缔造者,他不许自己再被欺负,如果有人敢给他脸色他绝对会百倍千倍地报复回去。

常家这笔账,晓星尘那笔账,之后才是宋子琛那笔账,全部的全部,他会一一讨回来。

薛洋欣赏着下面的惨状,笑的畅快无比。

哪里才是地狱?我在之处便是地狱。

 

 

 

 

// 二十三 //

 

金光瑶在确认聂明玦无事的第二天便给金子轩去了一封信,表明自己要在不净世呆上一段时日,要他不要多想。信中略略提到聂明玦和自己的事情,想知道他的意思。

金子轩的信回的也很快,厚厚一沓洋洋洒洒。前两张痛斥他不说一声就跑,中间三张痛斥聂明玦耍心机假死骗人,之后三张表示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如实和家里说千万别忍着,倒数第二张写明三年之后服满丧期才能操办婚事,最后一张用来交代半个月后记得把人带回来参加清谈会,顺便宣布婚约。随信还附上金凌画的几张画和江厌离做的一双鞋垫。

金光瑶一件一件看过去,笑的眉眼弯弯。柔软的情绪从心底最深处的角落向外蔓延,悄悄消融掉厚厚的坚冰慢慢渗进每一处,暖乎乎的散发着热意。

这世界对他的恶意并没有少,背后议论他厌恶他的人还是那么多,但这些都不像以往那样叫他如芒在背,因为有人会去抚平那些伤口,小心地暖着他这颗心。他看了一眼那边被裹成粽子的聂明玦走过去亲了一口,把信递给他。

“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养伤,不然我就带怀桑回去见人。”金光瑶微微笑道,狡黠的光在眼中闪动。

聂明玦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但并不见恼怒。他撑着头看了金光瑶一阵,忍不住把人拉到怀里小心地亲吻着。这种丝毫不加掩饰的小心机比以往那幅假笑模样不知生动了多少,他心中不知有多欣喜,为他终于不再骗他而高兴。

两个人亲了一阵便分开,聂明玦身上伤本就未好,棺中那事又叫他伤了些筋骨,实在不宜再动。金光瑶端起一旁的药碗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聂明玦一口气将药喝干苦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金光瑶忍不住又笑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只是不知要不要和聂明玦说,思忖半晌终是开了口,“早先我来的时候薛洋……已经离了金麟台,但他的孩子我留下了。”

聂明玦并未对这事发表什么看法,而是搂着他的腰轻轻晃了晃,小心开口道,“琅琊那事,你是不是对我仍有隐瞒?”

“年前温姑娘替我疗养的时候对我说,我恐怕很难再有孩子了。”金光瑶黯然道。生不生孩子对他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只是难免会有所遗憾。腰上的力道微微一紧,他察觉到聂明玦情绪变化,轻哼一声,开口道,“难不成赤锋尊是嫌弃我了?”

“对不起。”聂明玦将头靠在他肩上低声道。

很多事,都很抱歉。

金光瑶心口一暖,抱着他的头一连亲了几口,眼眶泛着轻微的潮意。心道自己真是没出息,还没怎的就感动成这样,当真是软弱了。只是他知道在这个人面前可以不再防备那么多。

“那个孩子?”他咳了一声将话题重新引回去。

聂明玦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宋子琛与薛洋之间的事轮不到他们来管,但那孩子实在无辜,金光瑶养着那孩子怎么也比跟在薛洋身边安全的多。倒不如就由他们来看着。

见这事和平解决金光瑶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又亲了几下这才将他放开。走到长案之前跪坐在蒲团上,为他抚琴清心。

 

有金光瑶在身边陪着,聂明玦心情也好上不少,格外的配合治疗。半个月还不到伤就好的差不多了,待得到大夫能外出的许可后,也不管日子到没到,急匆匆地收拾好东西拉着人御剑直奔兰陵。这急不可耐的样子没少叫金光瑶拿出来取笑,但聂明玦尤嫌动作不够快。

时近清谈会,兰陵城内随处可见各家修士,他们两个本就名声在外,此次又是一同行动举止亲密,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金光瑶心中暗爽,想着等再过两天婚约宣布更要叫你们惊讶。他自己上一年在金麟台上憋闷了好些时日,因而此刻也不急着带人回去,慢悠悠地和聂明玦同乘一辆车顺着长坡辇道往金麟台上走,顺便给人讲解道路两旁的壁画。

金子轩继任家主已久,所以金光瑶对看到他的画像一点也不惊讶,只是一连四幅未免过于铺张。他尚在腹诽却不成想在他之后又看到了自己,同样也是四幅。

卧底温氏,诛杀温若寒,三尊结义,瞭望台。这些年的事竟然一件都不曾少。更叫人惊讶的是自己这四幅和金子轩那四幅一看就是出自同位画师之手,同样的栩栩如生神韵俱佳。他竟和家主平起平坐,未被打压。

金光瑶被聂明玦从车上抱下来时犹在发愣,呆呆地看着壁画上笑意温和的自己忘记该做何种反应。片刻后他倏然回神再也不上什么规矩,拉着聂明玦急急忙忙穿过大门越过前廊向芳菲殿跑去,只是刚一进前厅就被金凌扑上来抱住了腿,不得不止住脚步。

江厌离正在内间绣手帕,只听到金凌在外面呜哩哇啦地喊“小酥酥你终于回来了!”,便连忙放下手中活计,款步走到大厅笑着同两人打了声招呼。

她上前几步拉开金凌,又拉着金光瑶的手上下看了几眼,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气色还不错。”

“要嫂嫂记挂了。”金光瑶揉揉金凌的头,思考片刻疑惑道,“我刚刚来时看那壁画,为何要将我也……?”

“有什么不对吗?”江厌离不解地看着他,似乎那事是理所应当的。“你对金家的贡献有目共睹,子轩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如此。”

“但这似乎……”这事带来的冲击太大,金光瑶下意识地不敢相信。只是话未说完便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怎么?我弟弟还不准我对外面说了不成?”金子轩一边走一边说,语气还是那么骄傲,但说出的话却叫人心头一暖。他走到金光瑶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赞许意味十足,只是看向聂明玦的目光依旧十分的不友好。

莫玄羽捧着一碗莲子跟在他后面此刻也进入厅内,将手中东西递给金凌时眼睛却偷偷盯着金光瑶,眼中充满了钦佩和向往。

金子轩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开口道,“你若是羡慕就向你二哥多学学,做出点功绩,回头我也把你画上去。”

“兄长莫,莫要取笑我,阿瑶哥哥那,那么优秀,我可做不来。”莫玄羽脸上红透简直能渗出血来,一句话说的磕巴,就差再掉几滴眼泪了。

“子轩。”江厌离轻嗔一声,让他快别欺负人了。

金子轩笑着点点头,凑到江厌离身旁低声交谈片刻后重新站直身体,看向金光瑶和聂明玦二人。

“母亲现在虽然不再管事,但她毕竟是长辈,亲事还需她同意才行。你们这就随我去见她。”

金光瑶心中一紧,抓着聂明玦的手不由得用了些力气,又在身旁人的安抚下放松下来。聂明玦向前几步走在他前面领着他向里面走去。金夫人住在殿后一处院落,金子轩先进去和金夫人说了一阵,这才出来叫他们二人进去。

金夫人端坐在榻上,见他们进来懒懒扫了一眼。

“请母亲的安。”金光瑶正欲跪下施礼便被金夫人打断。

“你跪什么?要跪也不是你跪,一边站好。”金夫人冷冷道。

“是,母亲。”金光瑶讪讪道,垂首站在一旁不再说话,眼神却是一直没离开过聂明玦。

聂明玦跪在她面前叩首施礼,将周身气势收敛,毕竟对方是长辈。

“这么说,聂宗主是认真的了?”

“晚辈对阿瑶倾心已久,还望夫人成全。”

金夫人对堂下笔直跪着的聂明玦审视良久,冷声道,“只希望你记住,金家不是好欺负的,哪怕是个私生子也容不得你欺侮。”

“晚辈明白,晚辈自是不会让阿瑶再受一点委屈。”

“说的倒是好听。”金夫人撑着头不屑地发出一声轻笑,像是想起了什么。“罢了,下去吧。”

金光瑶拉起聂明玦深施一礼,退了下去。

不会再受一点委屈?那个人也曾经说过。只是后来……为那人痛苦了一辈子怨恨了一辈子,而现在最恨的那个早就已经死了,再去迁怒其他人真的没多大意思了。

金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愿再去想了。

 

 

两天之后,清谈盛会如约举行。

聂明玦与金光瑶的亲事也如预期一样叫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但更叫人吃惊的是金子轩宣布将仙督改为百家推举制,第一任仙督就由金光瑶来担任,七年之后再推举第二任。

这决定连金光瑶自己都不知道。再看金子轩一脸计谋得逞的得意样子,简直按耐不住扑上去拎着他衣领摇晃的冲动。但他面上还是一副“天降大任于我我受之有愧但会尽力而为”的礼貌微笑。

设立仙督这事原本聂家是极力反对的,此时聂明玦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反而向着金子轩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面上不表但心中猜测却是各样,直叹金家为了仙督连金光瑶都能舍出去,用亲事牵制住聂明玦让他闭嘴,只是不知这两人的亲事又能维持多久。

这阵议论还未平息,只见一人突然站了出来。

“这么做恐怕不妥吧?”那人也是一位家主,不过并不是什么大的家族。他因瞭望台一事受过些威胁,心中早就不满,此时更觉愤懑。

“如何不妥?”金子轩问道。

“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薛洋?”那人继续道,“我若没记错那薛洋与敛芳尊关系很好,前些天栎阳常氏灭门一事,敛芳尊知是不知?”

金光瑶闻言呼吸一滞,瞬间明白薛洋走之前说的那番话是个什么意思了。他倒是忘了薛洋也是个记仇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常家,那时叫自己不要再管只怕也是预料到他会被为难。

“我并不知情。”他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开口道。只是下面议论纷纷不像是相信的样子。他几乎是下意识去看聂明玦。聂明玦也在盯着他,眼瞳之中闪动着某些他不懂的情绪。金光瑶微微一怔,顿时有些委屈,正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要将他就地正法时手便被人握住,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

“我相信你。”

这话从聂明玦口中说出简直就是惊悚,金光瑶再次被惊得忘了反应,只听聂明玦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诸位稍安勿躁,阿瑶这些时日都与我在一起,对此事是真的不知情。况那薛洋早与金家脱离了关系,所做之事并不是谁授意,还请大家不要妄作猜测。”

这事之后又做了哪些讨论金光瑶完全不知道,满脑子都是聂明玦那句“我相信你”,他被拉着走到庭院时才将将回神,不可置信地看着聂明玦。

“你,为何?”金光瑶咽了咽唾沫,只觉得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太过美好,像是置身于渴望多年的梦境一般,无论如何都没有实感。不敢去相信,怕梦醒之后仍是孤身一人。

“你骗了我那么久,说的是真话是假话我现在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聂明玦看到他眼中的害怕情绪,叹了一声把人拉到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所以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以往看你们相处便知薛洋并非你的手下,自然不是事事都听命与你,这件事只怕你是真的毫不知情。”

“不,其实我知道一点。”金光瑶轻声道,“去清河的那天他与我一同下的金麟台,他说有笔账要去清算,但我没想到他指的是这个。”

“你阻止不了他的。不怪你。”

“……大哥你是不是被夺舍了??”金光瑶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对劲,简直想要去借紫电结结实实给他一鞭子。

“不是。”聂明玦沉默片刻,面上表情痛苦,像是回忆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怀桑……趁我养伤期间动弹不得,天天在我耳边数落我的错处。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啊,哪怕躺在棺材里丝毫不能动也能听到他在那边碎碎念。”

“……”大哥,辛苦了。

聂明玦拉着他的手轻轻亲了一下手背,“不过也多亏了他,我这才知道以往的自己有多混蛋。自以为自己一心是为了你好,但这好意却害的你那么痛苦。如果早几年能明白这道理换种方式,大概也没有后来那么多事。”

金光瑶默默抱得更紧了些。

“那你以后要好好补偿我才行。”

“好,什么都行。”

 

其实不重要了,他想要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已经全都得到了。

 

 

 

 

// 二十四 //

 

栎阳常氏灭门一案毫无疑问是薛洋做的了,而关于他身怀阴虎符的消息却是不知为何传的整个仙门人尽皆知。四大家族此次都对薛洋下了通缉令,各个小家族自然也是积极响应,至于心里作何盘算则是不得而知了。

但薛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躲过好几次围捕不说还有时间四处捣乱,一时之间把各家族耍的团团转。追捕之风闹过一阵渐渐的就息了,有的家族提都不提,而有的家族还在继续坚持。

晓星尘便是所有人之中最坚定的一个。

他始终对薛洋做的所有事情无法释怀,极为厌恶那人用在友人身上的卑劣手段,常家的事更让他意识到这个人已经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那人固然有着那样的理由,但常家其余人实在是无辜,怎么能说杀就杀?

别的公道他讨不回来,但这个必须要去讨。

 

薛洋要的就是他这样,他还怕晓星尘不来。连月来他其实一直都跟在晓星尘身边,同他玩捉迷藏,每次都在快要被捉住时脱身而去,叫晓星尘四处奔忙。

晓星尘虽是恼怒,但也只得跟着他故意留下的踪迹继续乱跑。如此又是两个多月,晓星尘跟着线索追到一处深山,居然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薛洋。【省略】。

晓星尘虽然没有接触过地坤,但此时也知道薛洋正在雨露期。他拔出霜华,小心地走到他身边叫了几声他的名字,见薛洋没有回答,便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也不过就是瞬间,一把白粉忽然扑了满脸。晓星尘呛了咳了几声,霜华下意识挥了出去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他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他已经被五花大绑倚靠在石壁之上。薛洋坐在他对面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四周安静的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道长啊,你真的太好骗了。”薛洋一条腿盘起单手撑腮拄在膝盖上,见他醒了嘻嘻一笑,开口道,“那是捆仙索,你自己也用过,挣不开的。”

“你要做什么?”晓星尘恼怒道。

“做什么?道长太喜欢多管闲事,叫人烦的很。”薛洋咬了咬下唇,半面映着火光半面浸在黑暗,眼神狠厉仿若恶鬼。

都怪你,都是你。

薛洋忽然扯出一个笑容,走到他面前蹲下,手指捏着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那双仿佛倒映着漫天星辰温柔如月光的眸子里此时写满了厌恶。

“你知道么?我原本是打算一剑杀了你好叫宋岚痛苦的,但现在我觉得就这么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你了。”【省略】“你实在是傻得可笑,根本就看不到,何处是人间?哪里是人间?这里从来就只有地狱。”

薛洋重新捧住他的脸,【省略】,声音甜腻却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我看这眼睛你也不用留着了。”

粉末接触到眼睛的那一刻晓星尘痛的简直快要晕过去,像火在眼内爆裂炸开又像冰雪冻住残血,钻心刻骨的疼。这阵疼痛持续了很久,他张着嘴想要呼喊但痛极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除了胸口微弱的起伏靠在石壁上简直像是死了一样。

薛洋跪坐在他身上冷眼旁观

【省略】

薛洋咬着牙压下呼痛的冲动,喉结上下滑动克制突然起来的呕吐欲望。

原来和自己讨厌的人做这种事情真的会非常恶心。

【省略】

他忽然向前探着身体紧紧抱住晓星尘,动的越发急促。晓星尘沉默地任他动作,一声不发。肩膀处的衣料被什么浸染出一片湿润,耳边的声音带着哭腔低低地喊着宋岚。尖利的虎牙深入肩膀,哽咽却没停。

【省略】

宋岚,宋岚,宋岚……

他瘫软在他怀中,喃喃着友人的名字,即似悲伤又似癫狂,笑声也像是嘶吼,冰冷却炙热。

待情潮退去,薛洋起身匆匆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抬脚踩在晓星尘肩上略一施力将他摁在石壁上。

“晓星尘,你这种结果只能怪你自己。”

你既招惹我,便不能再怪我。

 

 

几日之后,市井茶楼,议论不断。

“听说了吗?那晓星尘被人毒瞎了。”一人悄声道。

“不是说的挖眼吗?”另一人接道。

“都一个意思,总之就是看不见了。”

“谁做的?”

“还能是谁,薛洋呗。心肠真是恶毒,晓道长那等纯善的正人君子都下得了毒手,实在该千刀万剐。”

“薛洋?听着耳熟,诶,不是那白雪观宋岚的道侣吗?”

“狗屁道侣,宋道长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上他,绝对是被引诱的。那姓薛的听说是个地坤,指不定用什么下流法子勾上了宋道长逼他就范。”又一人突然插话道。

“难怪宋道长终日闭关不出,可惜啊可惜,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毁了。”

“可不是,好好的清风明月傲雪凌霜,都毁在薛洋这狗贼手里,实在可气!”

“该杀,这种人死多少次都不可惜!”

 

你看啊,多可笑,这些人从来不会去了解真相,自以为了解地胡乱评判。孰对孰错,孰善孰恶,一两句又怎能说清?他们若是认为你是错的你就是错的,有些事即便不是你做的也会变成是你做的。那倒不如就做个十恶不赦之徒,坐实了罪名,也不枉一生轻狂。

薛洋嗤笑一声,不再管身后议论之声,将身影没入黑暗之中悄然远去。

 

他人看法如何与他又有何干?他想做的没人可以阻拦。

 

 

 

 

// 二十五 //

 

薛洋咬着草根躲藏在树后等着搜捕的人撤光,身上的口子未经处理不断向外渗着血。

这半年来他几乎都过着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他屠灭常氏满门、设计毒瞎晓星尘虽是成功让宋子琛心灰意冷终日郁郁,却也惹怒了聂明玦。聂家还有很多附属的小家族都加大了追捕的力度,誓要将他绳之以法。金家那边态度暧昧,薛洋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却也明白他不能再帮他更多。只是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

呸,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别的。薛洋吐掉口中草根,紧紧盯着走过来的人,红色的袍服即便是在黑夜中也无比明显。他冷哼一声,心想真是冤家路窄,你既然要将我赶尽杀绝就别怪我伤你门生。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尸毒粉,趁着那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迅速从树后窜出,抬手洒了他一脸,降灾滑出袖口精准地割开喉咙,利落地把人杀死。他把人拖到树后扒了他身上的衣服,将自己身上穿的脱下来团成一团擦干净伤口,又撕成碎布条简单包扎,之后换上那件兽头纹的家袍,拄着大刀悄悄从另一条路下了山。

这一路走走停停转眼天就亮了,薛洋看到没有人追上了顿时松了口气,身上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他腿上受了些伤,一路都将那把刀当做拐杖确保脚步不乱,此时精神松懈便觉疼痛加剧,跌坐在地上不想再走。他已经好些天都不曾好好休息过,已经困倦至极,躺在草丛之中眼皮发沉,没来得及多想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却不是躺在荒郊野外,身下的木板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他警惕地打量着这间陌生屋子的同时发现自己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外面有声音传来,他悄悄将降灾捏在手中防备地盯着门口。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那人端着碗药站在门口,笑意温和地“看向”他。

薛洋不由得一愣,这眼睛上蒙着白布的道人不是晓星尘又是谁?几乎是一瞬间,他简直克制不住笑出声的冲动,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傻子居然又在乱帮人,还把他给救了。他忽然有些懊恼弄瞎了他的眼睛,不然此刻一定特别好玩。

晓星尘不知他心中想法,依旧笑着站在门口,开口道,“小兄弟别怕,方才在郊外我闻到很重的血腥气,知你受伤便出手帮了一把。我真的不是坏人。”

薛洋并不答话,审视的目光依旧停在晓星尘身上。

半年没见,他还以为他会有什么长进,没想到还是这幅傻样子。看来自己忙于逃命倒让他捡了半年的好日子,只是现在马上就要到头了。

“多谢道长。”他装出感激的语气开口道,庆幸自己嗓子沙哑难听,即便是晓星尘也听不出来。

“小兄弟,把药喝了吧,你失血过多喝完早些休息吧。”晓星尘走到床边,停在适当的位置将药碗递出去。薛洋看他反应这样灵敏不禁有些咂舌,接过药一饮而尽,苦的龇牙咧嘴,忙从怀中掏出颗糖扔进口中嘎吱嘎吱嚼了一阵。

“道长不怕我是坏人?”待缓过这阵薛洋将碗递还给他,试探地开了口。

“聂宗主御下有方,他的门生怎么可能是坏人?”晓星尘摇摇头,接过药碗摸索到桌旁放下,又拿起另一件事物递给他。正是那把佩刀。

薛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兽头纹家袍不由得感到庆幸,那个被他扒了衣服的倒霉蛋死之前还算是有点贡献,他哑着嗓子说了声多谢,心想不如就暂时用这个身份留在他身边,反正晓星尘也看不到。

“我来时也未听此地有邪祟,你为何受了如此重的伤?”

薛洋心思一转,口中越发伤感道,“道长,唉,我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我能帮便帮。”晓星尘好心地开口道。

他心里冷笑一声,眼睛却始终停在晓星尘脸上,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内,“我们是奉命来这追捕一个人的,但我实力不济险些丧命在那恶徒之手,若不是道长相救只怕……”

“追捕?谁?”晓星尘呼吸一滞,手指微蜷,下意识地往床边迈了一步。

“自然是害的道长……”薛洋故意停在这里,痛心十足地长叹一口气,没错过他一瞬间变了的脸色,继续说道,“久闻晓道长大名,若不是刚刚看到道长身后佩剑,还真是不知。”

晓星尘不再说话,搭在桌上的手垂下紧紧握成拳。

 

那日在山洞受到那折辱之后薛洋就不见了。那事虽是那人主动,逼迫于他,但他自己何尝不是动了情?因而难以再坦然面对友人,在白雪观呆了一段时日便下了山四处云游。而薛洋忙着被各家族通缉,这一路都没再遇到过。

后来他在路上遇见一名唤作阿箐的盲女,怕她一个人受欺负便一同结伴而行。两人路过此地发现在草丛中昏迷不醒的伤者,他便出手相救,把人带到这义庄。却没想到原来这人也是被薛洋所害。薛洋这次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还是他吗?晓星尘忽然回神,匆匆走了出去,想要去寻“薛洋”的踪迹。

床上的歪着的人看他走的匆忙不屑地嗤笑一声,重新躺回床上。脑中开始盘算如何留在他身边戏耍他一番,将他从云端狠狠摔进泥里拖入地狱。正想着便听笃笃声从外面响起,薛洋歪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淡绿布裙的少女拄着竹竿摸索着走进屋子中。

“道长刚刚出去了,你,诶呀?!你这人真没礼貌!我们救了你,你凭什么拿东西扔我?”少女愤愤道。

薛洋那一下是试探,扔了东西过去见她没躲想来是真的眼盲,但又觉不保险,开口道,“是糖,不过掉地上不能吃了。我这里还有好多,你要吃吗?”

“当然吃了。”少女闻言开心了些,竹竿敲着地面向他那边摸索而来。

降灾悄悄对准了少女,若是躲开便是能看见。薛洋看着她一步步迎着剑尖走过来闪都不闪,眼看着就要撞在剑上时迅速收了剑换成一颗糖,以免她疑惑。少女摸索了一阵才从他手上拿走糖果,送到嘴里吃了起来。

薛洋看她反应实在不像有假,便放了心,躺着和她聊天,询问晓星尘这半年来的情况,越听越觉得他傻。转念一想,他一个人瞎不够,还要再找一个瞎子一起走,简直有病。越想越觉得可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少女被他一口一个小瞎子气的说不下去,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晓星尘深夜才回到义庄。薛洋听着他在外间深深叹息的声音,知他去了昨日围捕的地方,心中更觉有趣。他翻了个身静静听着外面动静,待一切重归寂静之后才重新闭上了眼睛。好戏就要开始,他在心里重复到。

一间屋子,房内房外,却是两样心思。

 


本文标题:【宋晓薛】余欢21~25 - 八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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