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动画片 > 八卦谈 > 三曹与建安风骨——《中国古代文学史•三国文学》节选

三曹与建安风骨——《中国古代文学史•三国文学》节选

八卦谈 佚名 2022-11-04 13:46:10

       三国文学显然以曹魏为重镇,而曹魏文学又因社会及政治的原因出现建安正始两个特色鲜明的时段。建安时期,曹操父子及其周围的以“七子”为代表的文人各抒胸臆,创作出大量独具个性、慷慨多气的诗歌和散文,为文人诗的兴起、五言诗的发展铺平了道路……

       吴、蜀虽然在政治上与曹魏鼎足而三,文学的成就却远远落在了后面,这是有多方面的原因的。吴、蜀二国亦非全无文人,而且两国的文人也写出了一些流传后世的佳作。其具体情形,还是值得我们探寻和深思的。


曹氏父子与建安文学

       建安文学是汉末建安时期兴起的文学,是以曹操父子为核心、以建安七子等曹魏集团文人为主力的文学。建安文人开创了文学发展的新天地,特别是诗歌,曹操的古直悲凉,曹丕的便娟婉约,曹植的骨气奇高、词彩华茂建安七子等众多作家各呈才藻。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两汉的乐府民歌发展为成熟的文人诗,五言诗走上了更加开阔的发展道路,七言诗也奠定了发展的基础。志深笔长、慷慨多气的建安风骨成为这一时期文学的旗帜,也成为后世文人追摹的典范。


一、曹操对乐府旧题的改造

        曹操(155一220),字孟德,汉末沛国谯(今安徽毫州)人。他幼时任侠放荡,但在汉末的动荡战乱中成长为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以其雄才霸略,挟天子以令诸侯,统一北方,为曹魏政权奠定了基业,成为北方的实际统治者。

       曹操的一生主要是在东征西讨的战争中度过的,但他在戎马倥偬之际,不忘兴礼乐、崇文学,即所谓“外定武功,内兴文学,……既立德立功,而又兼立言”(《三国志·荀彧传》裴注引《彧别传》)。曹操不仅多才艺,书法、音乐、围棋等皆造诣甚高尤其对文学表现出浓厚兴趣。曹操非常注意网罗天下的文士,当时建安七子等许多有成就的文士都投到了曹操的麾下。非但如此,曹操自己也十分热衷文学写作,并且是“改造文章的祖师”(鲁迅《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实际上也是当时文坛的领袖。他诗文兼善,而诗歌影响尤大。汉代文人写诗的不多,乐府诗的创作就更少,而曹操却专力于乐府诗的创作,今其存诗,皆为乐府,王沈《魏书》称他“御军三十馀年,……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三国志·武帝纪》裴注引)。

        曹操的乐府诗继承了汉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优良传统,长于以乐府旧题写时事。其中一部分诗反映了汉末大动乱的社会现实及战乱给百姓带来的苦难,如《薤露行》写何进误国、董卓作乱的经过,诗篇结尾言:“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笔端含泪,感人肺腑。《蒿里行》描写

初平元年(190)关东州郡联合讨伐董卓一事: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蒿里行》

      诗歌真实地记录了袁绍、袁术兄弟为首的关东诸侯最初联合讨贼,终因争权夺利而互相攻杀,使社会陷人长期混战的割据动荡局面,结篇六句描述战乱给人民带来的惨状,流露出作者的深切同情,苍凉凄楚,叫人肝肠痛断。这两首诗悯时伤乱,真切深刻,被后人称为“汉末实录”(明代锺惺《古诗归》卷七)。类似的还有《苦寒行》,写作者率军北征的艰辛,“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却东西门行》同样反映征夫生活,却从漂泊思乡的角度入手:“戎马不解鞍,铠甲不离旁。冉冉老将至,何时返故乡?”同样感人至深。

       曹操乐府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抒写个人情怀的诗歌,或者借歌咏历史人物抒发政治怀抱,如《度关山》、《善哉行》其一、《短歌行》二首;或者直抒胸臆,表达自己的愿望、理想和抱负,如《善哉行》后二首、《对酒》、《步出夏门行》五首;或者借游仙的主题慰藉自已生命有限、壮志难遂的情怀,如《气出唱》三首、《精列》、《陌上桑》、《秋胡行》二首。相对来讲,描绘理想政治及游仙类的诗歌成就较低,而受汉乐府的影响也较大。他的名世之作主要是表现自己雄心壮志的诗歌。

   《短歌行》的第二首是曹操一统天下雄心壮志的自然流露: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短歌行》

    这首诗表达了作者求贤若渴的心情和统一天下的壮志。前八句感慨人生短暂,暗含着统一天下之壮志未酬的忧思;接着引用《诗经·子衿》表达了对贤才的思念,并用《小雅·鹿鸣》的成句,表示宴请群贤的喜悦;然后笔锋突转,借明月抒发愁思的不可断绝,引人遐想;最后以乌鹊比喻贤才,以周公自况,希望群贤毕至、天下归心,揭示了诗歌主旨。整首诗初读之下,似乎意思不太连贯,但辞断而意属,基调悲凉慷慨,艺术成就很高。

     《步出夏门行》第二章《观沧海》、第五章《龟虽寿》是个人抒怀的代表作。《观沧海》可说是我国现存第一首完整的山水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观沧海》

     诗人用极简洁的文笔勾画出秋季大海雄壮的风貌,“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唯有心胸如海的人,方能运用如椽巨笔,描绘出如此壮阔的景象。全诗皆景语,亦皆情语,诗人形象已完全融入其中,大海就是他的化身。

    曹操的乐府诗与汉乐府在精神上一脉相承。他本人是个雄心勃勃的政治家、军事家,所写的诗篇都是反映社会现实的重大题材和自己的切身感受,尤其善于从大处落笔,寄托自己的感慨和雄心。他的语言本色质朴,情感慷慨悲凉,锺嵘评曰:“曹公古直,甚有悲凉之句。”(《诗品》)但悲凉之中涌动着慷慨奋发之气,始见如《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宋敖器之《诗评》说:“魏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正是对曹诗风格的切当评价。从体裁讲曹操的成就,四言更为突出,他为已经僵化的四言诗注入了新的活力。

     曹操还是“改造文章的祖师”,他的散文不拘一格,打破了两汉骈俪典重的趋势,行文中常有一股真率通脱之气。如他发出“唯才是举”的求贤之令,甚至对“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者也“勿有所遗”(《举贤勿拘品行令》),又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让县自明本志令》)这些都是非曹操不能道的,其对当时及后世文风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二、曹丕的诗歌成就

      曹丕(187一226),字子桓,是曹操的次子,曹操在世时先后任五官中郎将、副丞相,被立为魏太子,曹操去世后于220年代汉自立,是为魏文帝,在位六年。曹丕生活的环境相对安定,交往的对象也主要是文学之士,留守邺城时与曹植、建安七子(不含孔融)、吴质等朝夕游宴,形成邺下文人集团。他“好文学,以著述为务”(《三国志·魏书·文帝纪》)今存诗四十馀首,乐府、古诗约各居其半。曹丕诗的题材相对狭窄,这与其生活经历和个人气度是分不开的,但他在诗歌体裁上却有多方面的尝试,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及杂言无所不有,而尤以五言、七言成就最高、影响最大。

      曹丕诗歌的题材大致可分三类:一为军事征伐之作,如写军旅之壮,《黎阳作》云:“千骑随风靡,万骑正龙骧。金鼓震上下,干戚纷纵横。”《至广陵于马上作》言:“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皆颇具声威,有追步曹操的志意,只是笔力嫌弱,难以振起全诗。第二类是述游宴之作,如《芙蓉池作》《于玄武陂作》等,反映了他与邺下文人游山玩水的雅致生活,清丽华美,深合其“诗赋欲丽”(《典论·论文》)的主张。第三类是代言游子思妇之情的作品,也是他写得最好的,如《于清河见挽船士新婚与妻别》写新婚之别的痛楚,哀婉动人,又如《杂诗》其二:


  西北有浮云,亭亭如车盖。惜哉时不遇,适与飘风会。吹我东南行,行行至吴会。吴会非我乡,安得久留滞。弃置勿复陈,客子常畏人。


       这首诗不像上述模山范水的华丽之作,运语淳厚古朴,深得汉乐府及汉人古诗真谛,尤其中间几句,重言反复,与诗歌要表达的游子客居畏人而无法排解的思乡之情十分吻合。锺嵘《诗品》说曹丕诗“惟‘西北有浮云’十馀首,殊美赡可,始见其工”,是有独到的眼光的。其写思妇的诗可以《燕歌行》其一为代表: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这是现存最早的完整七言诗。深受后人推重,王夫之《姜斋诗话》称赏曰:“倾情、倾度、倾色、倾声,古今无两。”诗写女子对客游他乡的丈夫的思念之情,先渲染出一个萧瑟寥落的秋景,情与景谐,一韵到底,语缓情长,清丽委婉。只是这种逐句押韵的形式,表明七言诗尚不成熟,鲍照之后,才渐有压倒五言之势。

       曹丕敏感而多情,常于广坐欢宴之时,突然兴起一股悲情,“乐极哀情来,寥亮摧肝心”(《善哉行》其四),真是“乐往哀来,怆然伤怀”(《与吴质书》)。纤细的情思使他能够体察事物细微的变化,并常为时节的更替、友人乃至陌生人的凋零而落泪。他又极善于选用清丽的词句、绵婉的韵律,所有这些使得曹不非常适合于创作为游子思妇代言的诗歌,从而形成清丽纤弱、便娟婉约的风格。他的文章也具有同样的特点,特别是他的书信,直抒胸怀,别具感人的力量,如《文选》所录两封写给吴质的信,写景抒情、顾念旧游,娓娓道来,感慨良多。刘勰说:“子桓虑详而力缓。”(《文心雕龙·才略》)沈德潜评曰:“子桓诗有文士气,一变乃父悲壮之习矣。要其便娟婉约,能移人情。”(《古诗源》卷五)都是非常中肯的。


三、建安诗坛的最高峰——曹植

     曹植(192一232),字子建,曹丕之弟,是建安时期最负盛名的诗人。他的生活和创作可以220年曹操病逝为界,划分为两个时期。他“生乎乱,长乎军”,幼年是在跟随曹操的征战中度过的,目睹时艰,树立了“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与杨德祖书》)的壮志。

《与杨德祖书》

       曹植天资过人,才思敏捷,深得曹操喜爱,几乎被立为太子。但在与曹丕争太子之位的斗争中,曹植因“任性而行,不自彫励”,终致败给其兄。曹丕即魏王位并称帝后,对曹植百般猜忌,曹植位为藩侯,实同囚徒,贬爵徙封接连不断,若非其母卞太后的回护,他恐怕早被杀害。曹叡继位也没有改变他的处境,曹植最后忧愤以终。

《七步诗》

       曹植前期志得意满,过着贵公子的生活。但他在战乱中看到了人民生活的悲惨,并对此寄予同情。《送应氏》其二描写了洛阳遭战争破坏后的破败荒凉景况,最后说:“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念我平生亲,气结不能言。”《泰山梁甫行》同样满怀同情地叙述了所见边海之民的凄惨处境。与此相关的是,曹植常以“烈士”“壮士”自期,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实现天下的安定统一。他高唱:“抚剑而雷音,猛气纵横浮。泛泊徒嗷嗷,谁知壮士忧。”(《鰕但篇》)壮土之忧,就是要建立功业:“愿得展功勤,输力于明君。怀此王佐才,慷慨独不群。”(《薤露行》)


    《白马篇》中塑造的少年游侠形象,代表了曹植的浪漫梦想: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白马篇》

     诗中的游侠是个武艺超群而又充满爱国心的少年英雄,是曹植想象中寄托理想的人物。

     曹植的后半生是在遭受迫害和极度压抑的环境中度过的,反映自己的遭际和对骨肉相残的愤懑,便成为他的诗歌理所当然的题材。《野田黄雀行》就具有这样的象征意义:

    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不见篱间雀,见鹞自投罗。罗家得雀喜,少年见雀悲。拔剑捎罗网,黄雀得飞飞。飞飞摩苍深天,来下谢少年。

     处境的限制,使得曹植后期的愤懑之情不得不用较为隐晦的方式发泄出来。这首诗就是用寓言的形式,以鹞、罗比迫害者,以雀象征受害者,解救黄雀的少年则代表正义之师,是曹植的幻想。他有名的《七步诗》也是使用了一个比喻。而在《赠白马王彪》中则因任城王曹彰的遇害,激发了积压心头的愤怒,愤而成篇,全诗七章,以辘轳体前后勾连,悲愤之气绵贯全篇,抒情、叙事、写景融为一体,是文学史上有名的抒情巨制。

      曹植有不少托思妇、弃妇以言志的诗,也是采用一种委曲的抒情方式,如《浮萍篇》《七哀诗》《美女篇》《种葛篇》《弃妇篇》等。其中《七哀诗》可为代表: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馀哀。借问叹者谁,言是宕子妻。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这类诗继承了屈原以夫妇喻君臣的笔法,缠绵悱恻,寓意深远,寄托了他为君所忌、怀才不遇的苦闷。曹丕写游子思妇的诗完全是代他人作嫁衣裳,模拟汉乐府高唱之的痕迹较显著;而曹植不同,他从切身处境出发,抒发的是自己的哀怨之情。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曹植甚至将理想幻托于仙界。曹植的游仙诗有十馀首失汉诗在他的现存诗歌中占有相当的分量。曹植本不信神仙之事,他写作这么多游仙诗,目的大概是表达对现实的不满、对自由的向往,所以将仙境描绘得绮丽、明净而逍遥,如:“桂之树,桂之树,桂生一何丽佳!扬朱华而翠叶,流芳布天涯。”(《桂之树行》)“九州不足步,愿得凌云翔。道遥八统外,游目历遐荒。”(《五游咏》)

     即使在遭受猜忌、迫害的时候,曹植仍不忘早年“戮力上国,流惠下民”的宏愿,不仅上表求用(《求自试表》),而且屡屡将此志发唱于诗歌。如《杂诗》其五:


     仆夫早严驾,吾行将远游。远游欲何之?吴国为我仇。将骋万里途,东围安足由。江介多悲风,淮泗驰急流。愿欲一轻济,惜哉无方舟!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忧。

     

同样是表达愿奔赴战场,为国家的统一效力,但此时已经与当年“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的义无反顾不同,而是被迫“闲居”“愿欲一轻济,惜哉无方舟”了。

    曹植的诗歌代表着建安风骨的最高成就,以及此后五言诗的发展趋势。在当时及其身后,曹植的诗歌一直享有很高的声誉,锺嵘《诗品》誉之为“建安之杰”“五言之冠冕”,并评价说:“骨气奇高,词彩华茂,情兼雅怨,体备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嗟乎!陈思之于文章也,臂人伦之有周、孔,鳞羽之有龙凤,音乐之有琴笙,女工之有黼黻。”评价之高,莫过于此。“骨气奇高,词彩华茂,情兼雅怨,体备文质”几句,真正道出了曹植诗歌的特点。

     首先,曹植的诗中倾注了他极为浓烈的情感,不论前期激昂奋发的壮怀,还是后期幽怨悱恻的哀吟,深厚浓烈的感情总是贯注于每一句、每个字中。他这种强烈的情感因素感染着古今所有的读者,以致每个人心目中的曹植都是一个英姿少年的形象,所以敖器之《诗评》说:“曹子建如三河少年,风流自赏。”所谓“骨气奇高”,就是曹植这种精神气质在诗中的鲜明展现。不仅如此,曹植浓厚的思想情感还体现了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诗骚传统,所以说“情兼雅怨”

     其次,曹植在诗歌的艺术形式上也有极高的追求。他非常注意起句,沈德潜“陈思极工起调,如惊风飘白日,忽然归西山,如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如‘高台多悲风。朝日照北林,皆高唱也。”(《说诗语》卷上)起句高明之外、他的诗篇能够做到一气贯通,没有窒碍,也没有赘语,紧凑洁净。他继承了《诗经》比兴的手法,寄托深远。他的诗对仗、辞藻、声色兼善,但又不失汉诗的质朴自然,如“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潜鱼跃清波,好鸟鸣高枝”(《公宴》),可以说每个字都是经过锤炼的;而如“南杨栖双鹄,北柳有鸣鸠”(《芙蓉池》),则已暗合声律。沈德潜说:“子建诗五色相宣,八音朗畅,使才而不矜才,用博而不逞博。”(《古诗源》)用“词彩华茂”来评价,是一点也不为过的。

    曹植是第一位大力创作五言诗的诗人,他真正实现了乐府民歌向文人五言诗的转变。他对后世诗坛影响深远,正如胡应麟所指出的:“《鰕但篇》,太冲《咏史》所自出也;《远游篇》,景纯《游仙》所自出也;《南国有佳人》等篇,嗣宗诸作之祖;《公子敬爱客》等篇,士衡群制之宗。诸子皆六朝巨擘,无能出其范围,陈思所以独擅八斗也。”(《诗薮》内编卷二)其实六朝之后,虽时有不同的评价,但许之为“后世莫及”(张戒《岁寒堂诗话》卷上)者,也是代不乏人。

     曹植在诗歌之外,兼善各类文体。辞赋方面发扬汉末以来抒情小赋的传统,《洛神赋》为传世名篇,以人神之恋隐喻君臣之际,词彩清丽,音韵和协,具有浓郁的诗意。与其兄曹丕相比,曹植的文章更扬厉雄放,如他的《与杨德祖书》,评骘天下文士,极言辞赋小道,欲立德立功,不“徒以翰墨为勋绩,辞赋为君子”。这种发扬蹈厉、脾睨天下的姿态,当然与其才高气壮、自视甚高的个性有关。曹植的文章骈俪化倾向较强,如后期的《求通亲亲表》《求自试表》。但他的骈偶来得使人不觉,不像后来的四六文那样整饬,而是三、四、五、六言并用,且杂以散句,故整齐中不乏气势,字句间饱含情感,处处体现者他“骨气奇高,词彩华茂”的特点。



摘自:高等教育出版社

《中国古代文学史(第二版)上册》

第三编 魏晋南北朝文学 

第一章  三国文学 

第一节 曹氏父子与建安文学


本文标题:三曹与建安风骨——《中国古代文学史•三国文学》节选 - 八卦谈
本文地址:www.ttdhp.com/article/5934.html

天天动画片声明:登载此文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
扫码关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