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夜伊】岁暮立春（上）

※小黑生贺。我要是哪次能在生日当天写完我就是个成熟的写手了……QwQ

※在一切开始之前，请接受我的魔改：威斯曼家里有姐姐、哥哥、弟弟，三个成员。【大概是因为，金银与黑白不可辜负【手动笑哭】

※正常向社会。木得石板、木得王（所以有年龄操作）。Neko只是Neko。

※黑白三世乱入。小小配角推动故事发展而已。

※我能写一个，单纯的、小黑治愈了小白的故事吗？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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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刀神狗朗要搬家了，准确地说，他已经为了搬家忙活了好几个月了。

人生第一次成为了一名房东，夜刀神狗朗要将自己的旧居出租给不知名的某位房客。——惊险的跳跃。

说起来，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名字对吧，狗朗有收到中介的信息，他的房客名为：“伊佐那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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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刀神狗朗在一个周末路过旧居，望着原来家的方向，踟蹰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

那是一个一楼的大户型，夜刀神狗朗还有很多关于这里的记忆历历在目，按响门铃后都能想象得出，屋里的人是怎么经过卧室前的走廊、宽敞的客厅和门厅到达大门的。

鉴于这个屋子有两层大门，从狗朗现在站着的楼梯间到大门之间还有一点距离，房子的现主人打开大门之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好？你是？”他还要出来再开一道门，狗朗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扬声道：“我是原来的房主……”

突然，狗朗余光里飞来一团白色不明物体，冲到了门口、那个人的脚下。这个走势可不太妙，狗朗下意识——作为原主人——熟练打开了面前的铁门。

不出意料的，那人被绊到了，而狗朗及时地扶了他一把——还好新来的也没有把这门关上的习惯。狗朗小小地庆幸了一下，看那个把主人绊倒了的小东西在玄关的地垫上炸着毛示威，是一只白毛小猫咪。怪可爱的。

夜刀神狗朗扶着同样白毛炸炸的人站好，想问一句“大丈夫？”，对方已经连声“果咩”起来。爽朗的少年音让他的话语在热情和聒噪之间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狗朗自觉有点儿怕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是，伊佐那社？”

伊佐那社眼睛亮亮的，笑着点了点头，说：“叫我小白就好。”

“我是夜刀神狗朗，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狗朗不知道中介怎么跟人转述的，就怕有什么疏漏。因为中介也没跟他说房客有猫。

“没有什么不方便。”伊佐那社秒答，貌似才发现他俩现在还站在玄关，想起把人往屋里领了，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那个，我可以叫你小黑吗？”

“伊佐那社，你不冷吗？”在个位数的气温里，小白身上只有一套睡衣。正常地穿着大衣、风衣外套的小黑领悟了有一种冷叫“看着都觉得冷”。

小白表情丰富地笑了起来，先在沙发上掸了掸灰尘，“热情招待”小黑坐着，然后一溜烟跑进卧室了。

小白换了不算厚实的衬衫外套继续他的“热情招待”，笨手笨脚地用炉子烧开水。

小黑一头黑线……心说：大可不必，前两天这还是我家，我比你熟悉这里。

那个炉子的旋钮很旧了，开关需要费点儿功夫，这一点小黑无比清楚，目光不自觉地集中在小白使劲的手上。还好没有戏剧性地开出冲天大火或者干脆拧坏，小黑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淡定看小白满厨房找茶杯找到水都快烧好。关火的时候比较顺利，小黑这么想着——马上又因为小白端起那个比较笨重的锅子往茶杯里倒水而再次屏息。

端着小白送上的小杯热水小黑感到十分的疲惫，比自己做完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还疲惫，这种情况或许可以称之为：心累。

小白也端着小杯热水暖手似的转来转去，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样子，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等小黑挑起话题，把小黑看得别过眼去。

小黑想：询问宠物的情况时语气要把握一个度，不能太轻飘飘当然更不能太凶——新手房东还蛮担心把房客吓走的。

大概是小黑酝酿得太久，小猫先一步登场了。白色的毛团柔软地绕过沙发到小白脚边，蹭过裸露的脚踝，小声叫了起来。小白仿佛猫语一级，弯下腰来用指尖挠了挠猫咪的小脑袋：“Neko~肚子饿啦？”

小黑赶忙切入话题：“说起来，之前没听说你有养猫……”

“不可以养Neko吗？”小白似乎秒秒钟听出了小黑的言外之意，作出的对策是皱起了八字眉，还抱起Neko站在腿上——一人一猫配合默契，好一个委屈的组合技攻势。

“……”小黑能说什么？禁止吗？

片刻的相顾无言中，小白适时地肚子饿了。

带着很夸张的咕噜声，小白长长地“哦”了一声，一手摸着上腹部一手麻溜地给Neko倒了猫粮，倒完顺便摆出一个思想者的pose，深沉道：“我忘记点餐了。”

——随着小白的叙述，小黑第一次知道了一个人可以作死作到什么地步：大冬天穿得如此单薄就不说了，据说这个人日常“废寝忘食”，一天可以只吃两顿饭，是午餐和夜宵，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十点。

“我一个人要吃什么好的？”小白摆了摆手，作为总结。

你的作息应该和猫也很默契，日夜颠倒什么的，肯定能和你家宠物处得很好啊！小黑吐槽发自内心。

“你想吃什么？”小黑难掩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小白条件反射一般地回答了：“随便……？”显然有一点不明白小黑问这是什么意思。

“那我就随便做点……”

小黑说着，从购物袋里拿出了他今天买的食材：炖汤用鸡肉，炒菜用洋葱和扁豆，调味储备用辣椒，还有菜摊阿姨给他饶上的葱和蒜苗。

——是的呢，小黑是周末买菜路过的这里，手上还一直提着菜呢。

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小黑又有一问：“你都没有用过厨房吗？”

“えっーと、吃泡面的时候有煮一下下。”小白亦步亦趋地也跟进了厨房，在小黑询问之时环顾起了四周，而后小心谨慎地回答。

“……”

似乎见小黑沉默中透露着不赞同，小白又补充：“还会用电饭煲做饭，这样点菜就不用买一份饭了。”

——不过小黑搬家没有把电饭煲留下来诶。

显然这就是小白之前的生活方式——惯犯发言！

小黑不抱什么希望地看了看目前归小白的冰箱。

小白在一边探头探脑：“一点儿都没有了？”

“一点儿都没有了。”小黑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是特意清空留给租客用的。”

小白尴尬地咧嘴笑了起来。

“还好调味料都在……”

掂量着手上现有的食材和佐料，小黑最终决定做简单的、不正规的咖喱饭——这个做得比较快，也适合现在有个肚子正在咕噜咕噜叫唤的情况。

当小黑站在料理台前拿上刀与铲子，就像优秀的战士在角斗场上握住了武器，喜欢唱歌的人在KTV拿到了麦克风……烹饪，是小黑的兴趣爱好与特长。

和刚才看着小白的一举一动都感到紧张万分的情况截然不同，一切按部就班地顺利进行让小黑很放松。

——料理能治愈人心，是真的。

很快咖喱的特殊香气弥漫开来，小白帮不上忙只默默地在边上看着，很克制地没有显露出馋猫的样子。

而真正的小馋猫“闻风而来”。

刚才还蛮警惕小黑的Neko，现在在小黑脚边转了又转，甚至尝试扒着小黑的裤腿爬上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还好她的主人良心犹在，把Neko抱了起来。

一人一猫都乖巧地等到了小黑盛出了咖喱汤汁浇在白饭上。

Neko想吃——可能每只猫都有和人上一样的桌吃一样的饭的野望。小白坚决地“だめ”，猫咪知难而退，一个扭头在原地转了转，另辟蹊径，朝小黑颠颠儿地跑了过来，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渴望【x】。

小黑习惯性讲道理：“咖喱的刺激性太大了，你不可以吃。”

Neko的回应是，把毛茸茸的两只小爪子先后搭在了小黑大腿上，直接开始爬高：显示自己就是一只追求刺激的猫。

“……”小黑突然想到了“欺软怕硬”这个词。

小黑瞥了一眼笑得开心的猫主人，看起来只想看戏完全没有接手猫咪的意思，无奈自己动手把Neko摘了下来放到一边，不等小猫再闹腾，一个小碟放在她面前，满足她的愿望——Neko灵得很，就是看准了小黑心软，得到了一碟子白饭和没有咖喱的鸡肉。

饭后小黑顺手帮忙收拾了一下，小白依然笨手笨脚地在做事。看来真的是个很少洗碗、做家务的人。小黑在小白试图清扫Neko制造的一榻榻米狼藉却差点打翻了垃圾桶之后，接手了其余工作。

小白没事儿干了，只能蹲在小黑身边看小黑利索地收拾，肢体语言表示他相当低落。

突然小白一个激灵直起了腰，看起来就像Neko从懒洋洋团着的样子变成了支棱着耳朵坐起来的样子。

“怎么了？”

“小黑你在新家，都是一个人做饭吃饭的？”

“是……怎么了？”小黑好像听出了什么言外之意。

小白倒是说得很直接：“我听说做一个人的饭会比较麻烦呢，以后就在这里做晚饭吧？房租的话，也可以再……”

小黑打断：“如果你能适应每天六点前后吃晚饭的时间表的话，可以。”

小白冒着幸福的小花花举起Neko转起圈圈，小黑用余光看了两眼，把分门别类的垃圾袋一一扎上，心想：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了这孩子。

“这孩子”的说法就很微妙——出于不言自明的原因，小黑总是忘记，小白只比他小一岁的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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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周末的时候，小白赖上了小黑。

说是晚上肚子会饿。

“本来可以点夜宵的，但是试了试都没有小黑做的好吃！”——仿佛在说请小黑多做一餐。

小黑：“建议肚子饿了就去睡觉哦。”

“诶~~~可是肚子饿着睡不着。”小白说得太理直气壮了，小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所以小黑顺着这个思路简单地思考了下去：“那么睡前喝杯牛奶吧，有助眠的效果……还压饿。”

小白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小黑挺见不得他这么嚣张的样子的，按住了小白的头顶揉乱了他的头发。

“怎么笑得傻兮兮的？”

“哈哈哈我脑补了小黑热牛奶的样子就哈哈哈哈……”

“哼，热牛奶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自己来。”

总之小黑的指导思想就是要小白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小黑想：小白可能是什么大家里的纨绔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导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小黑不可能是他的管家，还请小少爷摆正心态。

听说小白最近能在九点前爬起来吃个早餐了。“感觉一天的时间变长~了好多。”小白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正面情绪的样子，反而显出一点儿无聊来。

朝九晚五准时上班的小黑觉得很不能理解。

这样的“无聊小日子”过着，小白给这个家里添置了一个猫爬架。

光是从快递箱子里拆出来的零件就有那么大、那么多地摊了一地，小黑一进门就看到小白坐在一堆零件中间看着参考书。

“小黑小黑快来！看看这个怎么装起来！”

“先吃饭？” 小黑不是不震惊，但是他也有饥饿感让他关注当下最应该关注的事情，把事情分个轻重缓急。

“嗯嗯~我再研究研究……”小白说着想起了邀功，满脸写着“夸我”：“我把饭做好了！但是还在电饭煲里……今天要做什么？”

小黑进了门厅换上拖鞋，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买了豆腐和萝卜，就炒菜和烧汤吧。”避开横陈的零件，还有兴奋得窜来窜去的Neko，给予小白一个奖励的摸摸头。

小白笑着缩了缩肩膀，想躲没躲掉。

“地上凉，别坐地上。”

“哦。”

最终小白也没有在小黑做好晚饭之前研究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抱着Neko凑到了厨房门口，说是“被萝卜汤的香味勾引了”。

晚饭之后，小白也是乖乖地帮小黑收拾完了，才再次坐进了他的“宝座”——零件中间——这次有带上一个坐垫，好歹没直接“坐地上”。

小黑半跪在这零部件堆的边缘，想象那是怎样壕气十足的一个成品。

——哪儿来的钱？

小黑发自灵魂地疑问，在神情上应该有所表现，被小白察觉到了。

“我姐姐可是炒鸡牛掰的科学家~”小白骄傲的样子完美演绎了何为“小尾巴翘天上去了”，小黑失笑。可突然，小白消沉了下去，惨兮兮地扯了扯嘴角：“嘛，是他们，留给我的遗产。”

亲人已逝。

小黑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养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引领了他的童年与少年的三轮一言大人。虽然小黑并没有天真地想过“永远”，但仍是觉得，三轮大人离开得太匆忙了。

一时间，小黑也有点儿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抚了抚身边绕着的好奇小猫，抱起她放进了小白怀里。

第二天是假期，小黑能“借宿”于此，便花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和小白一起拼了这个大型猫爬架——也就只有这样的大房子才有空间摆下这样的大件了。

一直萦绕在小黑心头“小白为什么能一个人租起三室一厅”的疑问也有了解释，不过，那一定是个悲伤的故事。

小白没细说，小黑也没追问，只是在第二天，按生物钟起床之后，也把小白挖了起来。

“什么？今天有安排吗？我怎么不知道……”小白迷迷糊糊地跟着小黑，对于一个宅久了的人来说，突然告诉他要出门是有点儿刺激。

小黑用早餐让小白清醒过来，跟他说要“略尽地主之谊”。

在小黑看来，小白不是故意不穿厚衣服，只是“无语问添衣”，他也没那么注意自己。日夜颠倒不应该的，会把自己身体搞垮——没有饥饿感可能不仅是因为没有运动，也有可能是身体的消化系统有问题了。

衣食住行，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被小白处理得乱七八糟。

说到出行？小白根本就不出门。

“好久没出门了！我是说正式的……”小白卖萌，“真紧脏>w<”

小黑腹诽：这孩子白是因为很久没晒太阳了对吧？

小黑带小白穿过屋子后的公共绿地，又踩着大石头过了一条小溪，另一片建筑密集的区域隔着荒废的土地遥遥在望。

“这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从狗洞x崩塌的围墙进入废弃的游乐场。小黑小时候这里还没这么破烂，不知何时那个只是破了个洞的围墙，已经在破洞的地方整个塌掉了。

小黑一边走着一边说起这里的事。比如躺在柔软的（都是灰的）蹦床上讲幻想故事，虽然没人想听；比如爬高大的（生了锈的）滑梯上上下下，突然发现把衣服刮破了；再比如把转椅转得飞快，然后被困在上面下不来……之类之类的。

这些游乐设施现在是经过风吹日晒雨淋，没办法使用了。小白听着小黑的叙述，颇为可惜地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也很想玩的样子。

“哎，我一直住在学校里，这不是完全没有童年了嘛！”

小白炸毛，小黑顺毛。

作为交换x，小白吐槽了他的“没有童年”的童年。

是说，小白的姐姐和兄长，两个著名的天才，一起努力研究着什么项目。小白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友爱，但事实上基本并没有什么接触，对他们的印象很长一段时间停留在“别人家的孩子”的那种状态。

直到姐姐病倒了，他们才在病床前，笨拙地共度了一段时光，一段轻松、喜悦与忧虑、烦恼交杂的时光。谁能想到是送了姐姐最后一程。

自那以后哥哥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他们的科研。虽然家里的事情都被中尉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当当，但哥哥富有危机感，抓住了小白上学的时机要让小白离开，低调地离开，带着他们的“遗产”。

那时的小白不过十七八——少年都渴望，成为英雄——还不是很清楚，成为英雄的代价是什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学习生涯终结了，总有人明里暗里地闯入他的私人空间，对于小白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

直到现在，小白已经习惯经常搬家的生活了，成为了一个，资深房客——这已经是小白不知道第几次搬家了。

这种时候不需要安慰。

小黑邀请小白去他的新家。

“多多出门吧。这次有事先通知你了，你决定要不要来……”

“要！”

小黑微笑，开始有一点儿期待明天。

小黑期待到的是什么呢？小白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我迷路了，小黑——”

气笑小黑：“你现在在哪儿？……你不要乱走，在那儿等我。”

小黑去接，一打眼看到的就是小白一个背影站在冷风中。走近了，小白若有所感地回头，怀里紧抱着取暖用Neko，嘀嘀咕咕地说着：“啊，脸被风吹得僵僵的。”

小黑今天穿的是高领的毛衣和外套，便把装饰性的围巾摘下来，给小白仔仔细细地戴上了。虽然只是两层布吧，但有这两层总比没有的好。另外这围巾原来是夹在小黑的大衣领子里面的，小黑摘下、戴上的动作都挺快速，围巾上应该还带着他的体温，定然会让小白更暖和一些。

几秒钟后，小白的大半张脸、耳朵、鼻子都被藏了起来，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眨巴了两下，好像是笑了。

——原来眼睛会说话是这个意思？小黑挑眉，继续带路。

小白有些意义不明地处于兴奋状态，围着围巾也不能让他的嘴巴停下来。

话很多的小白……

小黑还能说什么呢，还能怎么把人家的嘴堵住？

小黑新家一进门是一道软隔断隔出了玄关，那架子上摆了好些盆栽，都是绵延几代、长了好些年头的藤蔓植物。小白不吝赞美，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一样于是得意地总结：“小黑是喜欢小动物与植物的人。”

“只是习惯……”小黑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现代化的新居，整体棉白的墙，白色的木质家具，黑色的包边装饰。有和旧居的复古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但贯彻了“宽敞”这个概念，看起来有很大的空间。

“没办法，从小就习惯了……”

小黑在旧居多年，日常在门厅用木刀练习剑术，这段时间偶尔在旧居留宿，每天也会来个早课。即使是木刀，在劈砍挥动间也带起破风之声，能把小白和Neko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所有都是一言大人教的，在新家小黑也希望可以有同样的地方，让他一如往常地生活着。

——是习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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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武士刀也是有的。一言大人托付给他的“理”有好好地放在客厅显眼的置物架上。

小白像Neko对扫地机器人一样跃跃欲试地想碰一碰这把真刀，小黑也不说话，站在一旁抱臂看着——小白收手了，捧脸卖萌。

“ね、小黑，‘理’是什么意思。”

小黑想了想：“这是某种职责的象征。”

小黑让小白找个位置坐下，他有事与之长谈。

其实昨天在听小白说到“中尉的故事”的时候，小黑就有些联想了，但是不能确定。

小黑跟小白说之前，先默默请求了一下：“请一言大人原谅我的揣测”——因为一言大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上班族”，突然被人抓去干活，说不得心里是有些想法的，表现出来，就是他和小黑叨叨了几句，说国常路先生手段高超，将以“中尉”之衔成就大事。

“这个预言使我震撼了一下，印象深刻至今，所以……”小黑搬出了一本相册，“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中尉’的样子。”

不用说，小黑看到小白的样子就明白了。

Jackpot。

“世界真小……”小白看着那张照片感慨，指了指和国常路先生合照的人，“这位就是一言大人？”小黑点头。

“世界的大小没有问题，可能是与某些事件相关的人，终究会齐集。”

“……小黑你也迷之预言震撼我了。”

“你正经一点我说正事呢！”

自从一言大人去世之后，小黑就自力更生地去工作了。

“什么工作？”

“……原来你还一直不知道吗？”小黑很想敲敲小白的脑袋听听构造，轻叹一声后还是普通地回答了：“是判事补。入门级的法官，了解？”

小白一脸懵逼地盲目点头，小黑不得不满头黑线地补充一下自己的工作内容——其实和一言大人有着微妙的相似：没有律师资格的一言大人，也能通过调解的方式在人情和道德上得到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让当事人满意而归。时常以法官身份加入调解委员会的小黑，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像是接替了一言大人的工作一样。

——也许这便是传承。“理”在小黑手上，用来判断善恶。

言归正传。

当下的这个国家，各种机构与企业、各个领域，包括小黑他们的法院审判部门在内，都在国常路大觉的管控之下。

“‘说是管理和控制，我也希望人们能明白，这其实是一种庇护。’”小黑十分郑重地说，“一言大人如是道。”

“哦……所以一言大人才会被中尉抓去上班……”

“小白你正经一点！”

“嘿……我这不是有点儿紧张嘛，一紧张烂话就多╮(´·ω·`)╭”

小黑叹气：“国常路先生为了他的目标付出良多，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凭我们已经无从查起。可能一言大人会了解一些，但他显然不希望我深究，我确实也只记得他的只言片语……”

“但是姐姐和哥哥……”小白恍然。

“是的，你的家族与他有着更加密切的联系。听到你的说法，我想，如果有一个大势力迫使你不停漂泊、不能停驻，那背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国常路先生。”

小白现在不仅是紧张了。

小黑也不知道，他让小白辨明了这些，是不是个正确之举。

这天晚些时候，相当于在小黑家宅了一天的小白想起回家了。

小白今天突然涉足了一个残酷的世界，这个他以前一直被保护着远离的世界，这个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避而不谈的残酷世界。

天上应景地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小黑觉得，以小白的状态，自己有义务送他回家。

到了小黑的旧居、目前小白的住处，小白还是恍恍惚惚。他慢悠悠地开着门，Neko突然炸起毛来，就像第一次见到小黑时那样。此时大门已开，小黑在思考到什么之前，也是出于直觉、行动优先地，把小白拉回身侧。

昏暗中一道金属表面反射的白光在眼前画过，小黑对此不可谓不熟悉，那是真正的刀刃会有的寒光——有入侵者。

小黑当即一抖手里还潮湿着的折叠伞，随着“咔哒哒”的声响，拉出伞柄的折叠伞勉强可以当小黑用的顺手的武士刀抵挡一下。伞柄与入侵者的小刀相击冒出了惊人的火花，小黑借着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予以追击，但第二回合的时候，那脆弱的、不是用于打斗的折叠伞就坏了。

此时小黑注意到黑暗中竟然还有另一个人，貌似举起了什么重物，就要出手。

有人高声喊了一句，正与小黑对峙的这位不知为何制止了他的同伴。与此同时，昏暗的光线中，白花花的Neko行动轨迹异常明显：扑脸，彻底打断了可能的攻击。

“啪”的一声，灯开了，小白：“不是很懂你们这些有夜视能力的人！”

——其实没有。

小黑心里吐槽着，眯了眯眼适应光亮，与入侵者拉开距离，到了小白身边，依然警戒着面前两个私闯民宅、携带管制刀具、下手还特别凶狠的人，摸出了手机。

小黑自觉此时此刻自己的精神状态和炸着毛张牙舞爪的Neko没什么区别。不如说，正因为高度紧张，他才更记得要报警。

但是，小白拦下了小黑，用扑到怀里的那种拦法，效果显著。

“小白？”小黑只能语言上表示不解。

小白讪讪地笑，仔细打量了那个刚才和小黑有来有回的入侵者，语气相当笃定地疑问道：“尼兹米？”

入侵者把斗篷的风帽摘掉，露出笑容纯良、姿容华美的一张脸：“好久不见，威斯曼。”

——威斯曼是小白本名的姓氏。

只是小白在外漂了这么多年，自我介绍总是“伊佐那社”，更加见人说“叫小白就好”，日文昵称倒成了最为人熟悉的那个。能叫出“威斯曼”的，唯有故人。

小白在小黑和名为尼兹米的少年的双重注目下，硬着头皮和小黑解释了一下他所知的少年来历：他家哥哥好心收留的无家可归的孩子，名字也是哥哥取的，小白开始“逃亡”的时候尼兹米还只是个孩子。“大概只有八岁？”原谅小白常年寄宿学校，连他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鬼都不知道，真·的·不·熟！不许吐槽！

小黑照顾小白心情地停止了腹诽，但尼兹米很不客气地嗤笑出声：“果然又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小白憋气地撇撇嘴，无力反驳。

而后尼兹米用华丽的声音、话剧演员般的腔调，抑扬顿挫地补全了他的故事：小白家会收留这个孩子，并非出于善心，更多是愧疚。那是威斯曼姐弟俩第一次发现了，支持他们的研究的方式是何等的可怕——尼兹米是研究中的“小白鼠”。

尼兹米逃掉了，也许他运气好、命不该绝，总之，从各种通风管道、线路夹层中爬出来的尼兹米，遇到的是威斯曼，被这两个同样“不谙世事”的、住在象牙塔里没出来过的人救下了。

更有趣的是，威斯曼将他留在身边，对外看起来像捡了个小仆人，事实上偷偷地教了他很多知识。就像把弟弟置于风口浪尖分散了注意一样，威斯曼把尼兹米推到破釜沉舟的险境，在尼兹米12岁那年，把尼兹米向着市中心——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放生x了。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我的运气一直不错，现在能站在这里与你对话。”尼兹米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但我原打算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见你们了，只是……”

尼兹米一抬下巴，让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同伴那里：“回来的理由，在那里。紫苑。”

Neko好像突然发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的方向，不解地歪了歪头，抱着她的少年也因为突然被cue，不解地歪了歪头——一不留神，这个闯入者就和Neko混熟了。

“他是德鲁伊哦。”“尼兹米！”尼兹米信口开河，紫苑百口莫辩。

尼兹米走到紫苑旁边，介绍道：“别看他这样，他也是官方盖戳的天才少年，未来便会成为继续研究的主力——如果没有我这个意外的话。”

原来四年前尼兹米能成功逃脱，多亏紫苑伸出援手。可紫苑自己却得了个“帮助逃犯”的污点，失去了继续获得优质资源倾斜的资格。而前段时间，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年又遇上了，怪事。

“有人死掉了，在我面前、十分痛苦、极速衰老、死掉了。”紫苑说着默默抱紧了Neko——Neko这个傻猫，刚才还要挠紫苑两下，现在就拧在人家怀里撒起娇来。

尼兹米不准紫苑自顾自地继续伤春悲秋下去：“紫苑，给他看看。”

紫苑放下Neko，脱掉了上衣，露出缠绕着病变的红蛇一般的痕迹的上身：“我也差点因此而死去，如果没有尼兹米救我的话。威斯曼先生，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白，在紫苑诚挚同时极富压迫性的直视下偏过头去，假笑了两下：“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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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斯曼！不要逃避现实了！”尼兹米慷慨陈词，富有感染力的语言拦住了向着厨房落荒而逃的小白两秒。

小黑也想拉住小白，但终究是心软了。就像今天早些时候，他不忍心追问小白：见识了真相冰山一角之后想要做些什么，现在他也不忍心让小白如此为难地被迫决定。也许，小黑确实在期待小白能真正坚强起来、自己作出抉择。

小白又去厨房烧水倒水做危险动作了，但小黑此时没办法分心关注他——尼兹米这个少年人，既像舞台上的主角一样吸引着他人的视线，一颦一笑都有魔力，又像拔出刀鞘的武器一样锋芒毕露，一举一动都让小黑下意识警惕非常——不能因为年龄就小瞧人，小黑一直知道这个道理。

“恕我追根究底，”小黑等他们都在沙发上坐下，开始询问，颇有些庭上发问的感觉，“你们需要小白……威斯曼的帮助，用来做什么？”这其实也是小黑自己在思考的问题，面对庞然的“敌人”，他想不到能做什么——可能年轻人更有创造性的想法。

“我可以做出疫苗！”已经穿回上衣的紫苑抢答，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嗯，虽然这不是疾病，叫疫苗有些不准确……但我是幸存者，我的身体里有它的‘抗体’。如果能有完整的研究资料，就能阻止更多的人因此死去。”紫苑的眼里闪烁着天真而善良的光芒，“这个研究中的错误，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用更全面的研究来弥补它。”

小黑看着紫苑，感到治愈也直想叹气：难道有研究天赋的孩子都自带天然呆属性？

尼兹米坐在一旁不给面子地笑了，一挨上沙发就翘起二郎腿的他又靠上了沙发背：“这位，不知名的官员先生，您知道您宣誓忠诚的国家背后有多少黑暗吧……”

小黑点了点头。混了这么多年了，不可能还看不到那些灰色地带。

尼兹米的笑容阴森起来：“我等便是，在阴暗的地下蛰伏着，蓄意复仇的‘老鼠’。终有一天，我会啮穿它的动脉，送它下万劫不复的地狱。”

“尼兹米？”紫苑同样表示惊呆。

小黑默默扶额——中立的善良与邪恶，成为同伴一起行动真是难为他俩了。

两个少年因为理念不合拌嘴一般地争辩了起来，小黑想着他俩的说法，沉默。

尼兹米看起来想说点儿狠话杀杀紫苑的威风，但最后只是向小黑投来求助的眼神。

小黑这时发现，这少年有一双奇妙的眼睛，他的虹膜在灯光下呈现出如梦似幻的灰色。

小黑也算博闻强识的人，凭着尼兹米身上这么多的线索，想起了什么、但不是很确定地问道：“你是，西区剧院的，伊芙吗？”

“哎呀，你认识我？”尼兹米又露出了“名演员的甜美笑容”，声音的音调也微妙的高了一些，男女莫辨了起来。

小黑想起自己的同事的追星行为，又点点头：“我周围有人很喜欢你。”何止是喜欢，堪称脑残粉。“但是他好像不知道你是反串。”

尼兹米的笑容莫名真诚起来：“嘛，这个世界上眼明心盲的人还是大多数。”

“这位不知名的叔叔……”

“我叫夜刀神狗朗。”

“好的，狗朗叔叔，你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小黑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好想念能给予建议的一言大人。

小白终于磨磨蹭蹭地出来了，送上小杯热水x4。

他自己是从来不喝的，只是手上端着点儿东西能有事儿做——即使是呆看水杯里的气泡。尼兹米前倾上身让手肘支在大腿上，面无表情地只是看着小白。紫苑看看小黑看看小白又看看尼兹米，最后也看着小白，但Neko一出现，同样是绕在他脚边，他就忍不住逗猫跳到沙发上，让Neko在柔软的垫子上踩出小小的梅花脚印。

尼兹米拿眼角看了一人一猫两眼，笑道：“不是有个说法：‘小动物喜欢善良的人’嘛——紫苑就是经历了戏剧性的悲剧，依然‘心地善良’的人。”尼兹米语调和缓轻柔，视线却依然紧逼着小白，“所以我带他来，来找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黑暗。”

小黑静静地瞥过他们，看向小白。

一时间，在场人沉默着，目光都集中在小白身上。

小白此时毫不掩饰地展现出了他不安的情绪。小黑缓慢但坚定地伸手握住了小白蹂躏衣边的双手，小白望过来，还是嘿嘿笑了一下：“好吧，我也是时候要把，真正的黑暗，翻出来了。”

——如果说要把一样东西藏起来，你会怎么做？

小白钻进卧室里，抱出相当有分量的一摞书。小黑起身搭把手，帮他分了大半，低眼一看最上面那一本：《复变函数与积分变换》。感到头大。

把书本都放在茶几上，小白深呼吸：“你们都看看？”

紫苑跃跃欲试，小白挑了一本递给他：“先看这本。”

尼兹米和小黑也都在小白的催促下拿了一本，看得不算快也不算慢，因为都是看不懂的。小黑手上这本竖翻的《综合练习册（下）》，全是不明觉厉的表格和一些写得整齐的可能是解答的笔迹。原谅文科生，小黑甚至看不出这是哪个科目的练习册。

“我说说‘那些年他们找过的研究资料’吧——他们都在找电脑里的文件、U盘之类的移动存储设备。嘛，They are barking up the wrong tree.姐姐是个很怀旧、复古的人，他们的研究资料，都是写在纸上的。”

“哥哥说，只有要用、要分享的内容，他们才会花些时间转录到电脑上，转成文件。”

“多此一举是吧？很费功夫是吧？”小白一摊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哥哥又说，打字哪有书写来得手眼协调呢？也对，他们又不是专业训练过的，记录数据果然还是手写比较快吧。”

紫苑已经看进书里了，把《综合练习册（上）》找了出来，仿佛在对照着什么。

“然后，为了收拾方便，他们手写的A4纸都会装订起来……早年间做得比较简陋，可只要姐姐稍微用点儿心，就能做得像书本一样了。”小白拿起一本书，用拇指压着从第一页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而哥哥，最后把所有书的封面 ，都换成了我的课本和学习资料……”

听到小白的叙述稍有停顿，紫苑猛地抬起头来，小心地举起了拿在两只手上的书和练习册，眼里的热切喷薄而出：“这真的是研究过程、和研究数据……”

“当然是真的啦~”小白笑得爽朗。

“课本这种东西嘛，放在书包里背来背去，不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吗？”

——人们都在找“笔记”，万万没想到，威斯曼的研究已经制成“书本”了。

所谓藏木于林。

小白把茶几上的书稍加分类，他自己买的期刊杂志先收到一边，然后是真正的教材和从家里带出的书籍——小黑一眼瞥过书脊的书名，里面居然还有一本《小鹿斑比》——最后剩下的，就是秘辛所在。

“纸质书是最实在的宝贝了。”小白爱惜地摸了摸手边的“宝贝”，尼兹米赞同地点点头。这是爱书联盟？

小白把资料，全部交给了紫苑。

“嗯……你们带着这些书方便吗？”小黑忍不住为他们操心起来。在他看来，这两个少年浑身上下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并不像是会马上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的样子。

“哎呀哎呀，我就说现代的移动存储设备好嘛……”小白仿佛在抱怨他哥，“你们有手机吗？拍个照如何？”

尼兹米摇着头喟然长叹：“用手机太容易被定位了。”引得小黑更多地看了他两眼。

“那就送你们一个不能打电话的小苹果吧！摄像头还不错哟……”小白又钻进卧室里——他真的带着很多旧物一起搬家。

小白说得太理直气壮了，所有人都跟着他的思路去做了。几百张的资料一一翻拍，紫苑还追求细节，部分记录一页拍两张，指不定要拍到什么时候。

小黑帮小白把书再放回柜子里——这柜子原来是放衣服的，小黑想了想，这种事情就不用说明了。

因为生物钟的关系，小黑打了个哈欠。听着客厅拍个资料也能叽叽喳喳起来的两个少年的声音，小黑笑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哈哈，小黑说得自己像是个老人家一样。”

小黑笑笑没回话，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不担心我是那些故意接近的人吗？”小黑回忆着，最开始还是小白要他常来往的。

那些是来自过去的阴影，还好这孩子足够坚韧地走到了现在。

小白因为话题的转换愣了一下，不好意思起来：“如果是小黑的话，那也没办法呀……”闪烁的小眼神乱瞟，对上小黑的眼睛又马上转开——像逗猫时的小玩具一样。

“因为料理好吃？”小黑逗他。

“……不要把我跟Neko混为一谈啊小黑！”

——嗯，可能我也没有太老吧。小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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