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散文丨夜的另一面丨聊聊韩影版《白夜行》（孙艺珍）

07年的姜二嫚写道：

灯把黑夜

烫了个洞。

姜二嫚出生那年，仅剩少数90后会读《一代人》，否则他们发现顾城更会写：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夜是诗中常见的主题。情绪溢出的人们太容易在无数个熟悉但寂寞的夜晚抱有饱满的期望，这种情绪开始于夜的上半场，在疲惫和困倦的午夜达到顶峰，脑电波在抑郁和兴奋两端频繁波动，最终下半夜萎靡，当他们醒在新一个无可奈何的午后，重复带来的厌倦感占满心头。所有的这段时间，东野圭吾称作《白夜行》，作为他最重要也是最被国内读者熟知的作品，这部悬疑小说曾被翻拍成日剧、日影和韩影等多个版本。

01.欲望的另一面

孙艺珍这版的《白夜行》最不能剔除的就是香艳腹黑的柳美皓（李佳）。她的演绎的美感称得上震撼，传闻这部电影先定的孙艺珍主演，后有的主创团队，我下意识把她与审美顶配的韩国财阀联系到了一起。

电影里，孙艺珍与财阀的在床上演绎了揭幕戏，这一段跳脱、迷离表演是中段高潮那部分激烈跌宕床戏的另一面。床戏场面中，后者容易表现，因为直观且常见，普通人做爱就是简简单单，直截了当，而想把敷衍和做作表达恰到好处就有难度了。孙艺珍前半段透露出浅浅且淡的触觉，还有不经意间还要恰到好处的若有所思和心不在焉，这段经典的开头激起了好奇小伙伴们的求知欲，那会的她心里想着谁，投入的她又是何种？一个推理破案的故事就这样展开了，刑警作为讲述人推动剧情的进展，开始了两段时空的对立叙事。

欲望分两面，一面是肉体生理主导，另一面反馈在情绪上则深邃不可测，你很难猜测对方对你的准确情绪，即便是准备结婚的未婚妻，财阀也很想知道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后面藏了怎么样的故事。我们从柳美皓心不在焉的逢场作戏中知道，她心理肯定装有友汉却不知道放在哪里，她苦恼的原因并不在床上，根本在于她想抛弃一面却不舍得。

童年痛楚让她很需要财阀阳光下的温暖和安全感，除了陪伴的温情与时间，财阀可以给她很多：开一个理想的品牌店、进入“上层”社会，几乎可以说，如果友汉消失，和友汉那段真情的床戏也许会转移，她想要的大多数，财阀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对象，老迈观众结合生活，就可得出她已经不可能回到友汉身边的结论，悲剧的收场板上钉钉，这也为结尾那一幕作了铺垫。

悲剧的内核是，友汉内心中却有着一股愚蠢的希望，刑事年限是他抱有期望的原因，而像影子一样陪伴李佳是另一个。不知友汉是怎么熬过一个又一个黑暗的夜晚，也许就在他猜测的每一刻，他心爱的、一起长大，为她弑父的女人躺在财阀的床上。他策划了一起又一起谋杀，完成了一段又一段等待，为一段偶尔兑现的爱情。

02.爱的另一面

爱的一面是亲情，一面是爱情。

我们难以猜测，童年的友汉原本是去找李佳玩耍，却目睹了自己的父亲在她母亲的帮助下，猥亵心仪的女孩。弑父与正义，他站在了父亲的另一面。

所以，爱还有一面是正义。

友汉最后说，先生，当太阳在最高点，影子就会消失，接着便用那把熟悉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坠入在他最熟悉的夜晚里，电影中最残忍的一幕也出现了——友汉在生命的终点，看着最熟悉的女人牵着丈夫女儿的手离开时，她说，我们并不认识。

这一漫长的夜晚终于随着缓缓向上的扶梯，进入了白炽的另一面。

最后，我想回到读者的视角。《白夜行》作为一个推理故事而不以寻找凶手为目的，观众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谁，从传统的道德和伦理中，男女主人翁都不是纯粹的好人。

他们对附近身边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一旦威胁到他们，都会招来不同程度的伤害，他们本身却沉迷在其中。

男主从少年时期，就永远留在了通风管道中，女主则一开始就是一个充满心机、伪装的角色，是作者用于表达人性中恶这一面的存在而描写的角色。巧妙的是，东野圭吾的目的并不在于批判这个角色，甚至从字里行间，我们还能读出他对这个角色的偏爱。我们悲情于在少女时期，就因至亲的背叛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我们愤怒于她冷漠地伤害后来对她好的人，财阀女儿精巧地成为故事的一环，完成了对整体人物的塑造，女主说，她的身边没有太阳，因为唯一占满她生命里的人见不得光。

原著中，还有亮司帮助雪穗追求多金帅气男主的情节，简直令人害怕，再把对男主的喜欢叠加上退而求其次那意味，是不是对亮司同学太残忍了点。

原著说，她告别的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回头，亮司该多希望，她认真地看他一眼。

03.夜的另一面

夜的另一面是孤独。

分离的恋人在白天各自忙于工作，夜幕沉浸时，其中一个开始深深想念起对方。ta拿起手机翻看着不同的APP，企图寻找蛛丝马迹，在有的没的内容中探索一个可进可退的话题，但是，今晚缺少酒精的刺激，ta终究没有打出那个电话。

我们从电影里深深感触到三个人的孤独。

孤独的财阀。他不缺钱，却始终能感觉到李佳并不是真的爱他，就连女儿都有溢满屏幕的疏离感。

孤独的友汉。他甚至没有一个社会身份，活成了一个影子。

孤独的李佳。她不缺爱和保护，但是你问她，她最重要的人是谁，她选不出来。

我有一个很像故事中李佳的朋友，她有让人羡慕颜值，相处中同时散发清冷和热情的矛盾，她还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和懂事，她很擅长说话和交往。

她有一些故事，倒不至于见不得光，但也懒得和别人分享。

我想，这些集中发生的故事是支撑起她坚固成熟躯壳的力量，她在其中不断磨炼和成长。她不愿意活成别人在乎的样子，用俱往矣和过去用力告别，用浅尝辄止抵抗外人恶意和眼光。

那些长得太快的躯壳，还没来得及被自己填满，在夜色之下，能看到孤独占据了很多地方。

让人心疼，但她固执得，不愿接近和帮忙。